忍,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眼前的路夕绝又恢复了原来温润的表情,笑着说道:“方才我听到你抬起脚的时候,还以为你会走近我。现在看来,我还不够了解你。”
“在表妹心里,我应该已经被列为讨厌之人了吧?”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宋惊落就似乎对他格外的忌惮,现在又对他怕成这样,莫非是无意中看到了什么?
他被白布遮住的眸子里染过一丝阴狠,冰冷的杀意也从脸上一闪而过。
他不该救她。
就该任由她沉进河底,再变作一具尸体飘上来。为在意的人死,是幸事,那就让她去死好了,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宋惊落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她既害怕又担忧地问:“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出于对危险的直觉,她觉得应该快些离开这里,可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路夕绝随手在脸上一擦,不仅没擦掉那两条血痕,反而让自己的整张脸都染上了血,在黑暗中显得更加骇人。
“老毛病了,并无大碍。我这双眼睛不能见水,我在河中泡了那么久,自然要流血。”
宋惊落心里莫名生出几分愧疚,她叹了口气,从袖中拿出一张方帕来,递给他:“用这个擦吧,你刚刚全都抹脸上了。”
路夕绝一愣,伸手接过帕子。帕子被水洇得潮湿,却还残存着几分宋惊落温热的体温。
他将帕子折好,轻轻在脸上擦了几下:“多谢。”
“那我现在,一定很丑很吓人吧。”
宋惊落想说是,但终究没那个胆子,怕她说完之后就直接被路夕绝活剐了。
她目光一转,看见路夕绝拿出腰间别着的一把青绿色的玉箫,小心的擦拭着。印象中他一直带着它,但还从未见他吹过。这玉箫成色极好,色彩交融,犹如一幅优美的山水画,在黑暗中仍散发着玉石特有的光泽。
她顿时生了几分好奇:“这样的宝物应该举世难寻,今日在水里一泡,岂不是暴殄天物?”
路夕绝毫不在意地说道:“表妹喜欢?送你。”
宋惊落脸微红,忙推辞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会吹箫。只是在想,若是它没有坏,表哥吹起来一定很好听。”
路夕绝在他擅长的领域一向一骑绝尘,无人能及。所以宋惊落忍不住畅想,他吹箫的样子。
不一会儿,她又觉得自己疯了。她明明见过他的真面目,怎么还会被他的表面所蒙蔽?
“赵家的事,表妹查得如何了?”路夕绝还在擦拭玉箫,问道。
他们的谈话终于进入了正题。
宋惊落说:“才刚开始打探,还没查到什么,他们倒是闻着味儿就来了。只是我没想到,他们如此明目张胆,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刺杀路大人。”
路夕绝笑道:“这样大的事情,赵家怎么可能瞒得过官府。表妹应该清楚,冀州刺史,可是姓范。”
宋惊落眼神微冷:“所以今天这事,是他干的?”
路夕绝道:“刺史那边,自有我去周旋,今天之后,短时间内他不会再有太大的动作。所以要抓住机会,尽快找到证据。”
“表妹若是一开始便说,与我合作的只有你一人,我倒要仔细思量,你值不值这五千两。表妹莫不是天真的以为,只要不动用宋家的力量,就能一人做事一人当?将来秋后算账,不管其他人有没有参与,这笔帐都一定会算在整个宋家的头上。”
宋惊落暗地里咬着牙,却为了那五千两不得不低声下气:“大人多虑了。此事隐蔽,我只是不想过多惹人注意,图个行事方便而已。参与的人多了,容易泄密不说,还相当于自己给自己竖了个靶子,生怕别人不来打。”
路夕绝半晌不语,之后意味深长地说道:“你那个传说中的未婚夫,混迹在冀州的工匠中,已经有些时日了。他兴许知道些什么。”
宋惊落点头:“那我明日便去找他。”
“我出来的时间太久,怕家里人担心,就先走一步了。”她踟蹰许久,才道:“表哥今日救我一命,将来若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路夕绝背对着她,没有说话,只微微侧身,对她点了点头。
宋惊落走到巨石后面时,突然想起自己这幅模样太过狼狈,便停了一会儿,整理着装。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身后似乎有刀剑出鞘的声音。她警惕地从巨石后面探出半个脑袋,看到水上的那几十个黑衣刺客已经追了过来,将路夕绝团团围住。
就在她准备出去的时候,路夕绝突然动了。
他从地上站起来,将那支玉箫握在手里,竖在身后,随后就与那些刺客打了起来。
他一个人,与二十几个高手周旋,还能打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宋惊落看着他旋转飞舞的动作,手中玉箫和他的青衫长发一起舞动,她脑海中只剩下一个词:优雅。
她从未见过这么优雅的招数,比起最优美的舞蹈也不遑多让,就像金灿灿的阳光下,在花丛间翩翩起舞的蝴蝶,又像山间蜿蜒曲折的清泉,柔美中又带着几分能够穿石的力量。
他的招式如水流和蚕丝,一旦沾上就挣脱不开,只能任由自己被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