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卓叫来的几个人下了水,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宋岸。
宁卓急得直抓头发。
可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一只水淋淋的手爬上岸沿,随后一个女子从水中冒出头来,她吐出几口水,喊道:“找到宋小将军啦!”
宁卓看清楚他的脸,不由得一愣:“童姑娘,您怎么在这?”
他看着童问夏从河里拎出来一个人,正是他要找的宋岸。宁卓连忙伸手接过来,让宋岸仰躺在地上,轻轻拍着他的脸,喊道:“少爷,醒醒。”
宋岸挣扎着吐出一口水,猛地弹起来抓住宁卓,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我阿姐呢?”
宁卓反应过来,看向宋惊落之前站立的方向,发现已经空无一人,连带着那些刺客都不见了。
他单膝跪地,忏悔道:“属下办事不力,请少爷责罚!”
童问夏一个人灰溜溜地从河里爬出来,忧心忡忡道:“刚才你跳进河里,她就跟着跳下去了。她在水底把你交给我,人就被冲走了。”
宋岸站起身,身子轻轻晃了晃,口中呢喃:“阿姐水性不好,被河水冲走,她会死的。”
说着,他抬腿就往河边跑,疯了一般想要重回河里。
宁卓和几个手下眼疾手快地从身后拉住他,宁卓更是跪在地上,大声喊道:“二小姐她是为了救您,才跳入河中的。少爷,你万万不可再做傻事,辜负二小姐的一片苦心,否则这世上再没人能救二小姐了!”
听了这话,宋岸的身子一僵,一只手紧握成拳,狠狠地打在地上。他猛地转身迈步,语气急促地说道:“你们几个,跟我走。”
他又命令宁卓:“回去调兵,沿着沂水河仔仔细细地找,一个人影都不能放过。遇到可疑之人,全部抓起来,等我回来细细审问。”
“你记住,最要紧的事,就是救我阿姐,明白了吗?”
没有衙门和朝廷调令,私自调兵,这是逾矩。但宁卓被宋岸的眼神看着,竟说不出劝阻的话来。
“是,属下明白。”
***
宋惊落闭上眼睛之前,以为自己要再一次面对死亡。可这一次,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一只大手,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捞了回来。
那种恐怖的窒息感几乎要将她的五脏六腑挤成碎片,后来有新鲜的空气涌进来,身上的疼痛却更强烈了。
痛感迫使她睁开双眼,她看到黑沉如墨的天空蒙上雾蒙蒙的一层,头顶的树冠也生了好几道重影。
还有谁会救她?
她想不出。
这里是沂水河边一处废弃的河滩,有一大块河水冲刷出的空地,河滩后面是一座山头,有许多巨石和高大的树木遮挡,较为隐蔽。
她挣扎着坐起身,才看到自己旁边坐着一个人,此刻正背对着她。
似乎是听到了声响,他转过身来,轻轻弯起唇角,温声道:“表妹醒了就好。”
竟然是路夕绝!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也不愿意相信的人。
宋惊落浑身都湿透了,衣服和头发都因为水而乱了形状,她不用看都知道,自己此时一定很狼狈。
她看着路夕绝,忽然觉得此人实在心思太过缜密,已经落到如此境地了,却还有心思装模作样。
倘若她没见过他的真面目,到也要真心以为他是个端方君子了。
“是路大人救了我?”
她还是不敢相信,这个人会救她。如果只是合作关系,她虽对他有用,但也没到用性命作赌的地步。
在此之前,他们也没有任何的交集,更别提交情。他也不是真正的正人君子,拼命救她干什么呢?
她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试探着问:“大人为何救我?”
“跳进沂水河,对你而言是拼命,可对我而言,不过是用水冲了个凉,救一个人,也是顺手之事,姑娘实在不必心中介怀。”
“不过恕路某多管闲事,就当平日里闲聊问上一句,姑娘水性不好,却还是不管不顾地往河里跳,竟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愚蠢吗?”
宋惊落听到这话,不由得愣了一会儿,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路夕绝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把自己平日里厚厚的伪装不情不愿地撕开一角,露出里面锋利的刺来。
面对他真实面目的冰山一角,她没有因为他的讽刺而生气,恍惚间也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人活一世,路大人难道没有可以为之付出生命的人吗?”
“我真正在意的人很少,能为了这些人而死,于我而言,是一件幸事。”
说罢,她突然看到路夕绝眼前的白布被鲜血染红了两块,然后顺着脸颊渐渐滑落下来,像在他脸上划了两刀一样可怖。
宋惊落被这一幕吓到,忙后退了两步。
她突然想起前世,路夕绝将那些不服他,痛骂他的人全都判了凌迟之刑。他父亲路鸣,也在其列,还是路夕绝亲自行的刑。
行刑之日她也在场,路夕绝此刻的模样,像极了那日他脸上溅的血。亲手凌迟自己的父亲,他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就像屠宰场无情的屠夫,只是在宰杀猪肉而已。
从此世人无不闻之色变,他们都在心里骂他不忠不孝,弑父杀君,手段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