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长玉的情况如何?”邢夫人没空搭理萧监林与萧天启,她忧心忡忡地站在房门外问道刚刚掩门而出的徐老先生。
徐老叹气连连:“公子身子本就虚弱,又受了打击,气急攻心,日日用药却不见好转,如若一直这般,怕是难了。”
要他看就是邢公子忧虑过重,年轻人就该如小将军一般少想些有的没的,反而耽误了自己。
“您若是不放心,不妨多寻几个医师一齐看看,或许有人能有法子。”徐老想了想,邢长玉这类病状他也见过不少,自己没法子别人怕是也难有,但还是和邢夫人客套道。
邢夫人也明白这个道理,她轻皱着眉,同徐老摇摇头:“您的医术我还能不了得?人命在天,只是不知如何与长玉他爹娘交待。”
徐老道:“邢公子的病非一朝一日所致,想必邢家老爷夫人也能明白夫人苦衷。”
“好,真是麻烦您了。”邢夫人了然地点点头,亲自将徐老送了出去,二人刚出院门,就瞧见萧尘儿徘徊屋外,见邢夫人出来受了一惊,想逃却无处可去,硬着头皮打了招呼。
“你是来看长玉的?”邢夫人疲惫地开口,声音中带上了少见的温柔,萧尘儿受宠若惊的点点头。
邢夫人侧身让了萧尘儿,目光望着屋内的窗,而窗紧紧地闭着。
“去罢,你们到底有了婚约,就算不能成……罢了,和你说这些晦气的作甚。”邢夫人道。
萧尘儿心中咯噔一下,乖巧地点点头,向前的脚步却已乱了阵脚。
听邢夫人的意思,邢长玉怕是难过这一劫了。
她悄悄地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邢夫人,后者向她微微颔首,萧尘儿如得了准许一般轻轻推门而入。
邢长玉躺在床上浑浑蒙蒙地睡着,耳边传来侍人喊着四小姐的声音,他猛地惊醒睁眼,果然发现了萧尘儿的身影。
“表妹……”邢长玉挣扎着起身,周围侍从赶紧来扶,可惜邢长玉实在没了力气,最后只得堪堪靠在了塌边,微仰着头看着萧尘儿。
不过几天,邢长玉仿佛苍老了数十岁,憔悴的不仅是容貌,重要的是精气神都被吸走了一般,整个人正若行尸走肉,毫无生气。
“表哥躺好,我就是来瞧瞧你,你别想旁的。”萧尘儿拉着邢长玉坐了床边,前几次相见空气中总是流淌着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氛,如今这一切却被打回原形。
“你不说我心中也是知道的,我怕是……时日无多了。”邢长玉话未说完,重重地咳了两声,吓得萧尘儿面色惨白,邢长玉手捂胸口摇头示意她无事,“我虽自言无心功名,却以一手妙笔为傲,谁料如今竟连良试都不得过,虽不知其中如何波折,究其根本到底恃才傲物误了大事。”
“我不知发生了何事,可表哥的才学京中久闻,人人都说京中文章做的最佳的只有两人,一人是柳扶风,再有一人就是表哥,又怎会是表哥自矜功伐?表哥如今应该振作起来才是。”萧尘儿听得心疼不由得安慰道。
“这些话我是听腻了,久而久之自己都信以为真,如今才明白人外有人之道理……咳咳。”
邢长玉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嘴中的血腥之意:“如今这般,只觉对不起爹娘与表妹,爹娘尚有余子,可我是确确实实耽误了表妹,说不准还是误了表妹的名声……”
“表哥,莫要说这些丧气的话,你定能好起来。”萧尘儿轻声道,只是在此时任何人的眼中都显得苍白无力。
邢长玉轻轻晃了晃脑袋:“如此想来对表妹亏欠良多,可左思右想也不知有什么可以报答表妹。”
“我知表妹素有才气,可惜未肯有人精心指教,二哥待你极好,只是文墨之事也不得要领。”邢长玉的声音越来越低,“柳三也好我也罢,都有上好的师傅教导,其中门道自己琢磨怕艰难异常,如若表妹不嫌弃,趁我弥留之际将其中要领教授表妹,日后以卖字为生也算有个出路,如何?”
萧尘儿抬头望着邢长玉,邢长玉面色惨白无比,眼中的真挚之意却越发清晰透亮起来。
他的话对萧尘儿来说诱惑极大,错过这个机会再想寻这等水平的师傅怕是难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一个女子读这些书学这些功夫是否有必要,也不知邢长玉若真出了意外自己会不会被邢夫人塞给旁人,不过此时的萧尘儿在与邢长玉四目相对之间忽然定了意志,她迟疑后坚定地点了点头。
邢长玉松了口气,忙命人去纸砚,死气沉沉的屏风帷幔又开始活络起来,上面照着来来往往各人忙碌的影子,纸之上的笔迹并未因主人的病症而有半分慌乱,在生命的末端不断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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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好了么?”萧天启与几人鬼鬼祟祟地埋伏在门口。
他方才想了半日,他的功夫和萧小河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万一萧小河闻风跑了岂不是白等?
干脆提前布下天罗地网,只等萧小河来临将他一举拿下,押到父亲大人面前。
萧天启眯眼抬头,在墙上早已潜伏了手拿渔网的二人,到时萧小河前脚进门后脚渔网就会从空飘落。
到时再将他押到萧监林面前,饶他有万分本事,也不敢对萧监林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