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妙很庆幸初入太虚幻梦中便遇见了冬姽。
它只是一棵树。
赛博巨树。
立于名为史家馆的虚拟空间之内,它的枝头垂挂着无数不断闪烁着、散发蓝光的叶片,每一片叶片都有着玻璃质感,看起来颇为梦幻。室内的整块空间由无数片碗大的平面镜拼接而成,叶片中透出的细碎蓝光在不同角度的镜面中折射,在空间中交叠混杂出一种空灵神秘的意味。
初见时,她一边感叹着,一边迈入了树下的蓝光之中,而后化作了一道流光,便自此知晓了关于长生天的许多事,譬如这长生天是她所生时代三万余年后的世界,亦或是因地生醴水导致各物种寿命较往世呈倍数延长这些令人惊奇之事。
原本她也未曾将这荒诞的梦境之事当真,直至又遇见了第二个智能生命——一个能发出不同光芒的玲珑晶石块状物,也就是灯芯。
她这才真正相信这是一个由真实和虚幻共同编织而成的世界,一个由所有长生天的众生共同构成的世界。
长生天的智能生命能作为无情众生的一部分一起构成太虚幻梦,而史家馆的虚拟空间便是这所有太虚幻梦的所有梦境中最难遇见的。
若没有在史家馆内的那些认识,在这修士比凡人还多的太虚幻梦中,想想也知道那将是多么的举步维艰了。
不过是几个呼吸间,灵妙已经想了很多,见他提到修仙,不由得对眼前的道人生出了好奇之心,不过性子终是难改,故意将语气放得很随意:“据我所知,古时修仙是为长生,如今世人凭着那醴水,寿命最长可达六百岁,已经算得上是古时人们不可触及的长生了,道长修此道,莫不是想与天同寿?”
对于这荒诞的寿数,她已经能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反正无论是六百、是一千,还是一万都和她没什么关系,等酒醒了,梦醒了,就好了。
真勿笑意不改,只是摇头,蒲扇轻摇,语气悠然:“吾道不仅在身长寿,修的乃是心。吾已知你二人谁为吾徒,徒儿留下,女娃你先行离去罢。”
不知他使了什么看不见的神通,知笙神色恍惚,迷迷瞪瞪地背过身往院外走去了。
这虚无缥缈的神通将灵妙唬得目瞪口呆,忽而又精神一振,想将人拉回。
不曾想自己这回却也动不了了,登时火气便上来了,用眼睛瞪着这会使神通的老头,丝毫不见害怕之意。
老头见自己的准徒儿生气了,扇也不摇了,正了正身体,语气带了些许委屈:“老头我也是没办法,法不可轻传嘛,我接下来说的可都是家传之秘,外人不可窃听,所以只能让她先出去了。”
真勿有些无奈,额上那些皱纹皱得更像条条长虫了,半哄半认真地说着自己的道理:“修仙之人,当不拘小节,心性逍遥,内心清静。对于世俗的礼俗,了知却也不必始终奉行。”
听起来似乎也有些道理,道士似乎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本性随和的灵妙本来不多的怒气,更是生不起来了,感觉身体也能动了,却没动,只木着张脸。
见这女娃面冷心热,悟性极好,老道本就大的双眼显得更加圆润了,他揉搓着有些枯瘦的手,和蔼问道:“灵妙,我观你颖悟绝伦,心性通达,假以时日应能通幽洞微,你可愿拜我为师,随我踏入仙途?”
没想到,在梦中也能发生有这种际遇,那一刻,心里仿若划过一道石破天惊的闪电,又仿若宿命在她耳旁呢喃......不过,这老道也不是很厉害嘛,只算到了我在梦中的化名,只是梦境中的奇遇而已......隐约间又有点可惜,若是这师父能算到她的真名,她才算真的服气呢......
气息微乱,却神色不改,她端着性子,压着嗓子,却极其自然地使出了一个内掐子午诀、负阴抱阳的拱手礼,盈盈一拜:“灵妙,拜见师父。”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修仙机缘,刚刚见到他露的那怪力乱神的一手,早已让灵妙心中拜服,加上他一通高深莫测的说道这么一忽悠,心思城府再深的年轻人都得昏了头。
“可是,师父你的道乃家传,我却是外人,我真能学你的道吗?”灵妙想不通,难道师父他老人家是单身独苗,忽又觉得自己胡乱揣测师父的私事颇为不妥。
见徒弟如此憨厚,真勿神色愈加慈祥,一脸和蔼地说道:“徒儿亦是家人,何来外人之说?”
向来爱木着脸的灵妙被师父揶揄了一番,脸颊一热,缩着手脚,颇为不自在,又有些感动。原来师徒亦可以是家人吗?
“师父,为何要在这开家药店却又不挂牌子呢?”灵妙自以为婉转的转移话题。
真勿的回答则是一声洪亮高亢的喝声。
灵妙登时被喝得三魂没了七魄,不知时辰,不知身处何方,
这一招出其不意的恐吓效果显著,真勿笑呵呵的模样透出点贱兮兮的阴险来,满意地看着徒弟陷入空茫的呆滞之中。
等灵妙回神时,却发现师父正端坐在木椅上向她招手,那是个招猫唤狗的经典手势。
她也不恼,回味着浑身通泰之感,感觉有些玄妙,像是打开了某种闭塞的窍穴,似乎令五感都更敏锐了些。
若是寻常人这样恐吓可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