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是清风朗月一般的人物,即便不修这仙,在这天下将倾的百年内亦能过着自得其乐的神仙日子,何必要趟这趟浑水?”
“我本是破梦酒的原创者,她凭什么盗取我的酒方,光凭这点她便是天仙,我也不能顺了她的意。”
“竟是因为这个?”
“不能吗?
“天大地大,原创最大,即便是从不与人红脸的软包子,知道自己的原创被盗,也是要急眼的。”
取高山山泉泉眼之水,参入些许白?浆液可使酒液呈猩红色泽,取适量杜衡草根茎浸入水中取汁以添香,酒曲浸泡取汁,全部混入蒸煮过的米浆中,再次蒸煮,等待发酵,蒸馏,冷凝后得到的便是这能忘忧解饥、祛寒定痛的甘甜美酒。
虽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方子,却有神奇的功效。
一壶酒,名为破梦,饮之却可入太虚幻梦,梦里若九天,梦外也才三天。
是她于山间灵感突发,妙手偶得的得意之作。
山巅之上,俯瞰人间,远离尘世喧嚣,黎南雾的心底却不如往昔那般平和,眼底的光浮浮沉沉,似乎有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心事。
她盘坐于悬崖之上,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面容温和,素纱道袍,低眉敛目时更是宛若仙人。
一只三花猫趴伏于她身旁默默地注视着她,一双翠绿玻璃做的眼睛,眼睛内部的微型摄像头隐约可见。
这个原本可跟着它做梦仙的人,明知被人篡改了命格,却仍坚持选择这条更为艰难的路,明明是因为道与义皆不愿相负,却要嘴硬是因为酒方。
酒意的机械音乍一听原本毫无感情的声音更添了些许寒意:“她借酒方算计你,却也没真正拦了你的仙路,也算是懂得做事留一线的聪明人。”
黎南雾忽的睁开眼,黑眸里精光毕现,声音飘飘悠悠道:“隐入尘烟之人尚且躲不过遭人算计,她活了千余年,自然懂得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
隐居于山野之间,本就是为了日复一日的清静生活,借破梦酒入太虚幻梦原本也只是图一时新鲜,只是没料到知晓了百年之后这天下将倾,山河不复在之事,又得师父引入仙途,从此清静的生活恐将难保。
黎南雾望着山间渺渺如烟的雾气,眼神亦有些缥缈,呢喃低语:“我若是能拦下这场天灾,那你还会在吗?长生天还会在吗?”
酒意听到了她的低语,随着她的视线望向了天空,只停顿了一会儿,幽幽开口:“我一直都在,我原本就是因你而生的,你在,我便在。长生天,你想说的是你在长生天认识的人吧,他们也会在,且更多的生灵都将因你而在。”
“只是原属于他们的长生将不复存在,仙缘更加难求,你说,我这算不算是恩将仇报呢?”
黎南雾忽然心头有些哽咽。
原本她本是心性自然之人,玉隐一族的心斋之法,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凡圣关键在于心,而今她心中有所亏欠,又如何以心修得圆满?
是恩,是仇,本就因人而异,于现世而言是恩,于长生天之人而言却是仇了。
那人阻拦她,篡改她的命格,却仍留一线,任她修仙,是否亦是饶过此仇,留下唯一的希望呢?
若真如自己所想的那样敢将希望寄托在仇人身上,那以她这等肚量,才真真不愧为三山宫主,那个风华绝代的府君。
时轮府君,唯一的仙人之首,长生天六大势力中唯一的女首座。
谁又能想到这样的仙人,竟会舍得下身份,仰人鼻息,将是仙是凡的选择交给她这个仇人呢。
同为修道之人,如此较来,她这个自视淡泊之人,倒有些自愧弗如了。
细细想来,其实她并不怪她篡改她的命格。
设身处地想想,自己若是身处高位,又有改天换地之能,知晓了自己熟知的世界将因为一人而不复存在,她也会竭尽全力去阻止那个人。
而事到如今,可以说时轮府君的计谋是很成功的,因为时间的改变,她的命格也大变,她随师父选了玉隐族的心斋之法,若想以此法来跨越仙凡之别的分水岭,难如登天。
要如此命格的她,去阻止那场有改天换地之威的灾难,更是痴人说梦。
“你这是身在局中难自醒,只要修行之法到手,何愁不能再创造一个长生天?即便没了这太虚幻梦,有了能修仙的法子,他们又怎会失了那长生?”
黎南雾茫然了一瞬,梦仙之言,纵观全局之后她也不是完全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只是百年之内修炼成仙,谋取长生天各族各派的修炼之法,这两样无论哪一样都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你这是强人所难......”她抗议道。
酒意那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言辞之中颇有几分高深莫测的味道:“那现在,难如登天的心斋之法,你是否有解了?”
黎南雾偏头对它微微一笑,重复道:“你这是强人所难。”
机械音极其人性化地轻叹了一叹:“唉,你说得对,你师门那一脉本是讲究清静自然的,结果偏偏生不逢时,本就要求极高的法门,再加之你又是习惯了无拘无束的,在这种紧迫的环境下,让你如常地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