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纸的声音,不一会却见一人玄衣博带,自屏风后转出身来。
颀长挺拔的身影映在屏风之上,阳光打在面上似透明一般,浓密的睫毛在眼下留出一片阴影。
此刻迎着光辨不出神色。
李群越见人出来,忙上前笑道:“殿下您瞧,这日头暖和着,奴婢一早还听到鸟叫声了呢。”
“嗯。”
赵玄亦站在门廊下,略微伸了伸身体。
李群越进言道:“殿下您近日劳累,身子骨都瞧着弱了些。奴婢已着武备院候着,您若是有兴致,不妨活泛一番,让奴婢们伺候您跑马练拳,松松筋骨。”
赵玄亦微抬头,瞧见宫城四处白雪皑皑,在冬日阳光下格外清亮。
铁马叮叮清脆悦耳,连带着多日来的国丧阴霾都消散许多。
国丧已一月,按皇家制,已是除了丧。
只是宫中朝堂并未清闲,反而忙得是人仰马翻。
如今唯有一件天大的事,便是要筹备新帝的登基仪式,如此国之大事,半点差错不敢出。
只是正主赵玄亦本人近日反而闲了下来。
虽是他的登基仪式,却不必他本人做什么,自有亲顾大臣们料理妥当。
闷了多月,赵玄亦想了想道:“既要跑马,宫内有什么意趣,孤去宫外跑跑。”
侍立一旁的王忠信听闻,忙行礼道:“臣立时去准备。”
“不必了,”赵玄亦摆手道,“你一人便可,其余人不必跟着。”
王忠信犹疑一瞬,跪地磕头道:“太子殿下,宫外到底不比宫内,如今非常时期,殿下身系社稷安危,便是擦破点皮臣也万死难咎。臣恳请多带些人手悄悄跟着吧,定不敢来扰您。”
赵玄亦却不再言语,一张脸上淡淡地没什么表情。
只是吩咐李群越服侍更衣。
王忠信久伴在侧,知道殿下的脾气,知道再劝无用,只得立时遣了人往各宫门处传信。
一会更衣出来,已有小太监牵了马来。
赵玄亦走出殿外,一声不吭上前接过缰绳,一翻身已是跃上了马背。
而后“驾”地一声,那匹黑云马已如离弦之箭,马蹄溅起飞雪,竟直接从文元殿门口往南冲了出去!
众人大惊,一时兵荒马乱。
王忠信不敢违旨,自也不敢叫上其他人,自己忙一面飞奔上前跟着,一面又忙吩咐禁军。
众禁军领命,又飞奔着跟着去往南宫门处传信开门。
万不敢有人不知底细拦在前头。
一时哒哒的马蹄声响起在久寂的紫禁城上空,惊起过冬的麻雀哗啦啦飞起一大片。
赵玄亦骑着马一路畅通无阻,自文元殿一口气跑出了宫城。
直到在金水桥边方才勒停了马,这才瞧见前头远处似乎几辆宫制马车慢腾腾地也往南去。
遂转头问一旁的南宫门统领:“那些是什么人?为何出宫去。”
那统领慌忙跪地磕头道:“回太子殿下,那是广储司的宫人。今日正是广储司的采买日。太子殿下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赵玄亦皱了皱眉,这广储司宫人也出宫在外,其中难保有些管事见过他,若是被认出来,实在是扫兴。
身后传来一人急切的脚步声,赵玄亦转头一看,王忠信已是飞奔前来。
他忍不住赞道:“不想你武功愈发了得,竟比孤的黑云丝毫不差。”
王忠信不能如太子殿下一般在内宫骑马,只能一路疾奔,此刻到底有些喘不上气。
此刻被褒奖,忙深吸口气行礼答道:“多谢殿下谬赞,非臣武功了得,乃是殿下的马在宫里不能发挥全力。”
赵玄亦却一改淡漠的表情,露出一丝玩笑来:“卿所言甚是。”
说着目光上下一扫,见他一身黑甲满是寒光,遂又道:“你莫要一身甲胄跟着孤,且去换了寻常衣裳来。”
王忠信忙道:“是!”
可刚应完,却见太子殿下已经一夹马腹,也不等人,自顾飞奔而去。
。
一路上,车内的几人皆一动不动地坐着。
车内另两个年轻的宫女到底安耐不住,偷偷掀开一角车帘子来。
好在凝霜姑姑也未置可否,她们也便瞧了一路。
苏秋雨透过露出的车帘,瞧见外头行人络绎不绝,路边摆着形形色色许多的摊位。
窗外的吵嚷声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
车内几人都有些愣神,大概是许久未曾听到如此清晰又烦杂的声响。
时不时有几声噼啪声传来。
便见几个孩童围在地上,绕着几个拇指大的爆竹在点火玩耍。
苏秋雨这才后知后觉,已经进入腊月,快要过年了。
还未想完,耳边突然想起“哒哒”的马蹄声。
苏秋雨下意识掀开车帘,瞧见后面远处一匹通身黝黑的高头大马正在行来。
那马神俊,可还是掩不住马身上坐着的一个年轻男子。
那男子裹着一身白狐裘大氅,信马由缰,身态闲适,随意左右瞧着街边的摊位。
在暖阳照耀下,通身泛着华光,面容瞧不真切。
苏秋雨心头一跳,那身影与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