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吹个不停,很快便到年末,乌衣巷里家家户户都打扫宅院、换了新的灯笼,贴上新的对联。
大年初一,姜耘封了大红包,让奴仆们轮流给他磕头,“说好话哄得三公子开心,红包大大的有”。他来到姜萤萤房间敲窗户:“姜四,快出来给你哥拜年。”
姜萤萤翻了个身,把脑袋蒙在被子里呼呼大睡。
手伸进枕头下,摸到昨晚熬夜看了大半的话本,她半梦半醒地挣扎着,继续睡还是起床看完。
一只冰凉的手触碰她的脸,瞬间把她给冷醒:“谁啊!”
看见是纷纷糯糯、福娃娃似的的五皇子司马劭,她的语气瞬间柔和,趴回枕头上:“劭儿,你怎么来了。”
司马劭凑到她耳边,小脸面色凝重:“我看到,湖边有人在哭。”
“什么人?”姜萤萤的眼皮又要合上了。
“好像是跟二表哥有关。”
“什么?跟二哥有关!”姜萤萤拥着被子从床上弹起来,睡意全无。
可以说二哥姜逸是整个府里姜萤萤唯一拿捏不住的人,从来不会像爹娘大哥一样惯着她,也不会像三哥一样能被她欺负。而且,他与殷恪的性格最为相似,都饱读诗书、有着超越年龄的沉稳,不同的是,姜逸近年来沉迷道学,满口旷世经纶,十五岁的年纪,活得像个五十岁的老学究。
姜萤萤一想到能抓二哥的错处,就兴奋至极,用了一刻钟的时间穿戴整齐,拉着司马劭直奔湖边。
湖边芦苇丛掩盖着一位年轻女子的身形,她正蹲在那儿哭得好不伤心。
问了几句,女子哭哭啼啼地说:“奴婢名叫小柳,是良家女子,两月前夫人挑进府,给二公子做,通房,昨夜除夕,夫人叫奴婢进二公子房里,可是,公子见了奴婢,披上衣服便走,奴婢不知道该怎么向夫人交差。”
姜萤萤问身边的司马劭:“通房是什么?”
司马劭先是摇头,抿嘴脸颊鼓起,迟疑地又点点头:“就是,贴身伺候的人吧。”
姜萤萤道:“二哥自己走了不是挺好的么,省得你伺候了,你还不赶紧自己歇着去,到这儿来哭什么?”
劭儿却脸色奇怪,牵着她的手摇晃,示意她别再说了。
小柳反应过来,自己竟与两个半大孩子说这些,羞得面颊通红:“可是,夫人说了,伺候不好二公子,就要把奴婢赶出府去。”
“这样,”姜萤萤摸着下巴思索,狡黠一笑,扭头对司马劭说,“劭儿你看小柳姐姐多可怜阿,我们帮帮她吧,你是皇子殿下,你对二哥发号施令,想必他不敢不听。”
“是不是不太好啊?”司马劭攥紧姜萤萤的衣角。
“不太好?”
“好……我觉得很好。”
姜萤萤打听到二哥去了曲水流觞,带着司马劭和小柳气势汹汹赶过去。京中大半有名气的公子都在此处,还有殷恪。
姜萤萤有点人来疯,忽略问话的奴仆,叉着腰叫姜逸快些过来。
姜逸把她拉到大树后,瞄了眼跟来的小柳,凶巴巴地问她要干嘛。姜萤萤朝小柳招手,后者缩着肩膀怯懦地挪步过来。
“你现在就碰她,快点儿。”
“你……”
几个同行的好友都听说了姜逸昨夜的苦楚,见姜家小娘子带着个侍女模样的女子过来,都按捺不住八卦之心,悄悄竖起耳朵听他们这边,闻言不禁笑出声来。
早便听说姜逸这茅坑臭石一样的性子让孟夫人操碎了心,生怕他突然就跑去做了道士,或者云游江湖,或者得了龙阳之癖,为此煞费苦心得给他安排了个通房。
吓得姜逸当夜进了房中,恍若见了什么妖怪,几乎连滚带爬地跑出来,寄宿在好友家中。
能让他如此吃瘪,这还是头一遭。
见二哥白皙的脸色渐渐变红,姜萤萤得意洋洋。
“别再胡闹了,姜萤萤,你现在和她一块儿回府。”
“你不愿意是吧,”姜萤萤早有预备,唤来司马劭,“劭儿,你来说。”
她狐假虎威向来有一套,司马劭也是唯她之命是从,支支吾吾终于还说说了:“姜二郎,本殿下命令你,把这位女子带在身边,违令者,杀无赦。”
姜逸除了喘气,张口无言,姜萤萤转向小柳:“去吧,这样,二哥就不敢甩掉你了,你也不用害怕被娘亲责罚了。”
那群看热闹的公子已经笑得前仰后合,谁都没想到,姜萤萤推了小柳一把,姜耘为了躲避这小通房的触碰,竟然一头扎进河里。
激起水花把河面银盘盛着的酒水、诗文打得七零八落,人影顷刻便消失了。
要知道现在寒冬腊月,河面上漂浮着碎冰,这样跳河,不冻死也会落下一身病。
公子们乱作一团,着急地捞人,姜萤萤已经全然吓傻了,没留意到小柳悲痛欲绝,也想要冲着河里投去。
一把折扇抵住小柳的腹部,殷恪把她推回岸边,命姜家的侍从把人看好。
众人乱糟糟地要下河打捞姜逸,殷恪看了呆楞住的姜萤萤一眼,便循着河流去下游打捞被冲散的诗文。
姜耘被人捞起来,脸色煞白,被按着胸口突出几口河水,姜萤萤知道自己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