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顿了顿,又道:“况且他与荣国府有亲,荣国府败落无人可用,太子一系又有荣国府这帮勋贵老人支持。
老大风头正盛,太子废而又起,正需要有能与太子为善之人。”
胤祯沉默地听着四爷分析,不得不承认四爷看得越发通透了。
“太子侧妃还出身荣国公府。”胤祯补充道。
他对荣国公府还是相当熟悉的。
提到荣国公府,四爷面色微冷:“秋后的蚂蚱罢了。
欠着国库一二百万两的银子还好意思修那劳什子园子,早晚让他们把国库的银子吐出来。”
胤祯倒是知道得多些,尽管黛玉走了,他还是对荣国府多三分关注:“修园子是假,太子要钱是真。
从前太子的钱七成来自江南,甄家倒了,太子又纳了贾家的女儿,贾府正愁无人可搭,能攀上太子这条大船,怎么可能不尽心尽力?
太子不还又恢复了薛家的皇商之职?”
见四爷低头沉思,胤祯忍不住又问一句:“四哥,你当真觉得父皇会召林海回京吗?”
“八九不离十。”四爷抬眼扫了胤祯一眼,沉声肯定。
三个月后……
京郊,一艘气派的官船靠岸,船上“江南布政使”几个大字飘荡在众人眼中,一路上靠这个招牌,不知免了多少小官小吏的刁难。
商人们最爱跟在这样的官船一起走,有大官的船在旁边,官吏们不敢太过盘削,河面的水匪河匪也从不敢近身。
“多谢林大人一路照顾。”一对身着布衣,言行举止还有些畏缩的夫妻,竟正对着上有红珊瑚顶戴、身着狮子补服,面容和善却气质威严的官员当面致谢。
“两位多礼。”林如海笑道:“都是亲戚,玉儿在荣府时多亏她大舅母照应,不必如此生分。”
原是携女进京的邢夫人兄嫂。
一旁商船上过来一个年轻公子也对林如海致谢:“多谢林大人一路照应,这一路可比往日顺利太多,小侄不胜感激。”
这正是一并巧遇的薛蝌。
薛蝌不愧是商人出身,论亲戚关系,明明是邢家兄嫂更亲近,偏偏薛蝌能面不改色的一口一个小侄,可见人情练达。
另一边,黛玉不舍得送别一路相伴的蚰烟、宝琴两姐妹,邢家、薛家都是去投靠贾府,都是为了儿女婚事。
林家则不然,林如海回京述职风头正盛,即便不升,也已经是从二品的江南布政使,自然不会住到旁人家去。
因此三家人分作两路,邢家、薛家结伴往贾府去了,林如海则带着女儿住进了京城的林府。
同时,不忘让邢、薛两家稍带信件过去,告诉贾母不必担忧,黛玉已经在林府安置好了。
除此之外,黛玉还特意为胤祯准备了一封信,三年前时间紧急不告而别,京城江南又距离遥远交通不便,胤祯身为兄长倒还记得黛玉,在下属到江南办事时顺便给黛玉送过一个水银镜当礼物。
黛玉心中愧疚,因此准备了厚厚一摞信,全是诚恳的歉意。
阿哥所
“四哥稀客,怎么不跟弟弟打声招呼就过来了?弟弟也好提前去迎接你。”
四爷推门进来,胤祯还以为是那个不懂事的下人,没想到是四爷。
四爷面无表情。
胤祯就知道四爷又不怎么顺意:“怎么了,谁惹你了?”
“路上碰见十七,十七也是跟你一般,说爷是‘稀客’。”
四爷不缓不急,没等胤祯疑惑,就继续道:“爷可不就是稀客,老大、太子、老八他们哪个会往这边来?
本来小十五都娶了福晋、出宫建府了,因为你没个着落,小十五身边只两个侧福晋,委委屈屈呆在这南三所。
因这,王氏见了额娘都笑不出来。”
胤祯再次体会到来自封建社会的恶意,不仅父皇额娘催婚,面瘫如四爷,豪放如大阿哥,骄傲如太子,深沉如八爷,甚至不靠谱的老九、老十,一向不管事的老五、老七,每次见他三句不离福晋、建府。
“四哥何事寻弟弟?”胤祯转移话题,他真是对封建社会下的女孩子毫无共鸣,从精神上不能理解。
“家”这个字是胤祯的底线,如果在自己家里都要伪装,时刻担心福晋发现自己的秘密,这生活又有何意义?
四爷点到为止:“有人费劲心机、竭力隐藏托爷捎给你的信。”
“信?”胤祯疑惑接过。
映入眼帘的便是熟悉的簪花小楷。
黛玉的信,林如海进京了?
四爷想缓和一下两人刚刚僵硬的氛围,便努力用轻松的口吻:“林如海藏藏掖掖地递给爷一沓这东西,瞧他那小心模样,也还以为他脑子坏了要贿赂到爷头上呢?
还没等爷严词拒绝,就发现原是给你的信件,害的爷自作多情。”
胤祯盯着四爷故作不满的眼睛,终于露出一个真切的笑容:“多谢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