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玲珑一直觉得,聂惠兰和卞无敌对她来说至关重要。
一个改变她的人生,一个告诉她选择的没错。
若没有听到聂惠兰的传闻,她未必会下定决心。
她的父亲,在临死之前,即便咳嗽不听,也要一直念叨,
“女儿啊,你别总觉得爹是非要人继承朗月山庄,你当然好,爹也相信你能做到,只是爹这病怕是一时半会好不了了,爹总要在临死前,找个可靠的人照顾你,你日后要能生下个白胖小子,老了也好照顾你不是?”
琅玲珑红着眼睛,最终还是没能说出违背病重父亲的话。
她虽应下父亲,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父亲心愿已了,她成亲之前他的病情突然加重。
昏迷当晚便与世长辞,按照规矩,她身为独女应该守孝,但她成亲是琅庄主的遗愿,再加上江湖人并不这么重规矩。
于是,她稀里糊涂就应下提前亲事。
宋志绝对算不上是个坏人,也绝对是个有能力的好人。
但她一点也不喜欢他,更是全然不向往婚后生活。
月华刚刚丧夫,要忙的事情十分多,整个都显得憔悴万分。
她破天荒没心思打扮,用粗糙的木头簪子挽着头发,站在女儿后头,看向她说道:“玲珑,我知道你内心有诸多抗拒,每个女人出嫁前都是这样,娘也是这么过来的。”
琅玲珑从小听的,都是母亲与父亲如何一见钟情,婚后如何伉俪情深,她头一回听到母亲露出如此表情,谈论从前的事情,不免惊讶问道:“娘,你与父亲不是一见钟情吗?”
“是你父亲对我一见钟情。”她沉默片刻,最终还是说出深埋于心底多年的真相。
她见到女儿因为惊讶,越睁越大的眼睛。
她抬起手,这一次落在她肩头的力道,重得让琅玲珑直缩脖子。
月华闭上眼,缓缓道:“玲珑,这世上有太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多都只讲究门当户对,婚后不睦的夫妻更是数不胜数,我运气还算不错,你爹与我有不少共同话题,更难得是他对我很好,婚后我们更是琴瑟和鸣,我们还有你这么可爱的女儿。”
“可你没法再行侠仗义。”
“是啊我没法再行侠仗义。”
她将手放在扁平腹部,语气是难以掩饰的哀怨。
“我不是怪你,我也没有怪过你。”她喃喃道。
琅玲珑小心翼翼问道:“真的没有吗?”
她深深吸入一口气,没有再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谁。
她说道:“但总归你父亲没有不良嗜好,甚至不曾想过拥有姬妾,即便只有你一个女儿——”
“只有我一个女儿,都让你的身体受到这么大的伤害,况且只有我不好吗?”
“玲珑,爹和娘都很喜欢你,但这偌大家业——”
琅玲珑摇摇头,皱着眉头生气道:“娘,我不明白,既然你为父亲没有姬妾开心,你们膝下没有儿子,也不觉得不好,又对我十分疼爱,为什么从未想过让我来继承家业。”
“玲珑,这是不行的,即便是我,也没有公然在外头代表朗月山庄的道理。”
“但父亲能做的事情,你也能做,虽然朗月山庄并非由您建立,但谁都承认朗月的月,就是您的月。”玲珑问道,“为什么不行?”
月华回答不上来,话锋一转,又说起旁的事情来:“就算你真能独自继承家业,但是你可曾想过,你老了若是无人照顾你——”
琅玲珑想说,父亲不也死的比母亲早,她自己都没觉得晚年没人照顾,难道她还会再嫁不成?况且这世上寡妇这么多,有些不愿意再嫁,可不是为了贞节牌坊。
她曾有幸听见,一个寡妇兴高采烈说,
“我现在有孩子,有钱,还没有男人管我,一个人别提多自在了!”
但身为女儿,说这话终究不妥,她只是说道:“娘,我们家这么有钱,请下人照顾我不行吗。”
“你也知道聂女侠的传闻不是吗?她最后不也嫁了人,她女儿最近嫁了人,多好啊。”
“真的好吗?”
“总之,你没有丈夫孩子终归是不一样的。”
真要说有什么不一样,这世上也没人能给出明确的答案来。
这世上有太多,好赌,不负责任的丈夫。
再者,即便有亲生儿子,也并非人人都愿意尽孝。
每每劝婚劝育的时候,便不会有人提这些腌臜事情,若有人反驳时候说起,他们便会说,
“又不是人人都这样,你说的不过是极其罕见的例子!”
月华又说道:“总之你信爹娘的眼光,宋大侠人品绝对可以,你若不想照顾他的孩子,娘替你照顾,你们只管自己再生。”
她小的时候,琅庄主没少用‘玲珑啊,你一定要对你母亲好一些,她生你的时候可吃了不少苦’这样的话教育她。
琅庄主把妻子受的苦,全都记在心里,琅玲珑也记得,这导致她对生孩子一直感到恐惧。
她摇头道:“娘,我不想生,很疼。”
她将手掌按在月华腹部,那里有一条长长的刀疤,当年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