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遗憾的表情,他说道:“惠兰啊,我总想着,你要是个男孩就好了,你要是个男孩便能继承我的家业,你要想做名扬天下的大侠,以你的武学天赋,自然也是极好的!”
他话锋一转,又说道:“但你毕竟是个女孩,姑娘家家的,没法继承家业,比起如何学着舞刀弄枪,更应该去学学怎么相夫教子。”
“爹爹,我也能继承家业啊!您又不是没见过女子行商。”她焦急说道。
聂鸿志摇摇头,严肃道:“行商哪有这么简单?爹见到的那些妇人,有再多钱,都是不快乐的,而且女人终归是不擅长这些的。”
“我说我不擅长,也不适合相夫教子,你却非觉得我能行,为何你现在又觉得,我绝对学不会商贾之事,我不明白。”她反驳道。
聂鸿志没有回答她的质问,他伸出已经枯槁的手,拍拍她的肩膀,叹气道:“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女子嫁作他人妇,男子继承家中业。”
他们周遭吹起一阵大风,聂鸿志瞬间垂垂老矣,她抬起手想要撩头发,却看见自己同样粗糙的不行的手。
聂鸿志伸出手拍在聂惠兰的肩膀之上,他露出慈祥表情,笑道:“其实你小的时候,我可喜欢你了。”
“我知道的。”聂惠兰垂着眸,终究还是笑了。
梦里的风吹散了很多东西,她的所有忿忿,好像都变得不值一提。
这尘世之中,有太多事情让她烦闷,在她苏醒的时候,有太多人,想要不遗余力的,将她所有摧毁殆尽。
她又哪里还有功夫,花心思去憎恨一个,真正对自己好过的死人呢?
她昨日在葬礼上站了一整日,她久违的晚睡,尤逸群久违的早起。
她是被何翠翠和尤逸群吵醒的。
她放下抱了一晚的剑,并没有刻意去听,何翠翠和尤逸群到底在讨论些什么。
但他们的声音实在是太大,吵吵嚷嚷叽叽喳喳,让人厌烦无比,说来说去左右也不过是,何翠翠想要个孙子,尤逸群想娶小妾,她觉得没钱,他也不敢。
“她从前有她爹撑腰,如今聂鸿志都死了,我看她还怎么在我们娘俩面前横!”何翠翠说话的时候,特地面朝聂惠兰卧室方向,声音极大。
她把剑抱在胸前,拉开门,斜靠在木门之上,盯着何翠翠半晌,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何翠翠见到她手里的剑,吞吞口水后退一步,但又想到聂鸿志已经下葬,总不能半夜从墓地里爬出来吧?
聂长鹰又不会给他们钱,没了钱,聂惠兰便没半点用处!
她挺直腰板,大声道:“你这妒妇,休想拦着我儿纳妾!你要是再这般,小心我让我儿休了你!”
尤逸群站在一旁尴尬道:“惠兰,咱俩这么多年的夫妻,你父亲刚死,我肯定不会在这时候休了你的,不然说出去,像是我们欺负你似的,这你大可放心!”
他的语气,让聂惠兰觉得,他丝毫不觉得,休了她这件事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旁人会指责他,做的这是太不体面。
他压根不在乎对错。
她本以为自己会愤怒,但听着尤逸群这话,她内心反倒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摇摇头眼泪都快落下来了,她摆摆手,说道:“我无所谓。”
尤逸群还没听清她的话,但心里早就对她会说什么有所猜测。
女人嘛,都怕被休的。
她要是稍稍服个软,他也不是不能‘通融’一下,到时候他考上状元,家里给她弄个地方住,也不是不行的。
毕竟,他又不是什么不念旧的人。
他这会儿的表情,活像是坐了多年终于站起来的人一样沾沾自喜,他说道:“你当然会在乎——等等,你说什么?”
她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我说,我无论是你想纳妾,还是休书一封,我都无所谓。”
尤逸群睁大眼睛,难以置信问道:“惠兰,我这休书一写,可再不会有人要你了。”
“我没人要,是会饿死,还是怎么样?”她反问道。
尤逸群想不出反驳的话,只是指着她,颤抖道:“这,这是什么不知廉耻的话啊!”
何翠翠本来也没想着真休了聂惠兰,她爹刚死,他们现在就着急把她赶出家门,那还有哪个好人家的女儿,敢嫁到他们家来?这是绝对不行的。
她一辈子都是这么过来的,现在一点也不觉得,聂惠兰是真无所谓被休,她爹都死了,他们家就是她唯一的依靠,现在的她不过是被丈夫伤透心,一时难以接受,说些逞强话罢了。
在她看来,只要尤逸群说几句软化,她必然又会舔着脸贴上来。
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哼哼道:“你也别说我们不给你机会,你要是把你这剑卖了,我们自然还会给你口饭吃。”
聂惠兰转向尤逸群,朝他挑眉问道:“你想卖了我的剑,用这钱去娶妾?”
尤逸群尴尬道:“咱家要是有个男丁,思齐在夫家也好过一些不是?你看看人家家里,与兄弟关系好的女人,夫家也不敢怎么样不是。”
聂惠兰被气笑了,她问道:“你难道觉得,我和弟弟关系不好,所以好欺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