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璧刚落座闻言只能站起,跪在殿中央俯首,“回父皇,儿臣给父皇请安。”
皇帝微微欠身,眯眼打量着她,沉璧头贴地也能感觉到皇帝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
“今日是你生辰,怎么坐在那么逼仄的地方”也不等她回答,径直说道,“坐到前面来”
沉璧依言上前坐到左侧首位,正好与沉眷相对,她轻蔑的扫了她几眼,又与旁边的人攀谈起来。
“你母妃呢,你的生辰怎么不见她来?”皇帝看了看左右,发现阮德妃不在询问道。
沉眷面对此问,不知如何作答,她与生母并不亲近,年少时阮妃对她也并无多少亲密爱护之意,都是乳母操劳照顾,年岁渐长,她更是把每日请安都免了。
直言“若无要事,不必日日都来。”
沉璧曾经以为天下间所有的母女都是如此,直到看到沉眷与蔡妃的相处,才知晓不同,幼时曾听乳母私下谈起,沉眷那里没有乳母,当时的蔡妃还是蔡嫔,喂奶照料都是自己亲力亲为,日日不离,贴身照料。
自己羡慕极了,因此在一次与阮妃相处时,鼓起勇气,操着软糯的口音说道,
“母妃,我也想喝母乳”
沉璧至今还记得她说出这句话后,阮妃的表情,她先是惊诧的看着她,眸光很快闪过一丝厌恶,随即厉声呵斥乳母照顾公主不善,丈三十,打入夜幽庭。
小沉璧害怕极了,她不知道自己这一问,居然会招致这么严重的后果,夜幽庭,听名字就知道是个极可怕的地方。
她连忙跪地求情,声泪俱下恳求阮妃不要处罚乳母,小小的身子,匍匐在地泪眼婆娑,抬头瞧见她一脸冷漠的看着自己,诸多话语如鲠在喉。
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从前的乳母,新来的乳母态度恭谨有余,却从不与她亲昵闲聊。
这件事情在她稚嫩的心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除了每日晨起请安她再不敢多言一句,生怕牵连到宫人,后来阮妃免了请安,算下来竟有数年不曾见过了。
沉璧思忖片刻,考虑如何作答,余光瞥见皇上的眼神已经不耐,沉隽见她窘迫,适时站了出来,
“回父皇,大长公主身体不适,母妃在旁服侍”
“溶月病了?怎么没人通知朕”皇帝一脸忧心问道。
“回父皇,大长公主称自己只是偶感风寒,父皇朝政繁忙,不敢叨扰,所以并未通报。
“阿姐的身体状况不是小事,之后大长公主那里的事情无论大小都要禀告朕”
“是”沉隽低眉答道。
蔡妃见皇帝眉头紧蹙,拿起一颗丹荔递到皇上嘴边,“新进贡的丹荔,鲜甜多汁,皇上尝尝”
皇上咬了一口果肉,赞道“确实不错,哪里进贡的”
“回陛下,南疆新任太守呈上来的”
“太守?为何不是刺史啊”
“回陛下,南疆刚刚平叛,还未来得及任命”
“南疆乃军事重镇,且前朝余孽势力根深蒂固,不可一日无主”
吏部尚书酒喝到一半,听到这话急急忙忙上前,“陛下,备选名册昨日已经拟好,本来想明日早朝呈报,还请陛下过目。”
皇帝接过名册一看,上面有三个姓名:
给事中贺照
黄门郎章怀
中领军阮均
他扫了一眼,递给了蔡妃,“爱妃有何高见,但说无妨,许你议政。”
蔡妃诚惶诚恐的接过,看到那三个名字,眼神闪过一丝意外,思考片刻,答道,“贺照为人机谨,然资历尚且,不可担此重任。
章怀才刚娶妻,不宜赴任太远,臣妾可不能当这拆撒新婚夫妇的罪人,阮均性情恭谨、办事利落,刚正不阿,妾以为,他最合适。”
这话说的可谓滴水不露,谁都不得罪,沉璧却知道事情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看似只是一个地方官的任命,却因为位置关键,涉及朝中几大势力的博弈。
章怀是宣和章氏子孙,皇帝必然不会把如此重要的位置交给如日中天的世家。
贺照与世家没有关系,却和勋贵蔡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的父亲是蔡候副将,自己又刚娶了蔡氏女,皇帝定不愿见到蔡氏势力在南疆做大,蔡妃相必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没有举荐自己的人。
阮均是自己的表哥,也是阮氏青年一代中首屈一指的人物,放他在南疆与蔡氏制衡,于情于理,都是最合适的。
果然,皇帝听完蔡妃一席话,龙心大悦,“不错,阮均很合适,就依爱妃所言。”
沉璧见沉隽面露异色,欲起身,连忙抬手端起酒杯,不着痕迹的冲他摇了摇头。
“此次宴席还是爱妃提议举办,如此体察朕心,令朕颇感欣慰,即日起,贤妃晋为贤贵妃,暂摄六宫事。”
蔡妃起身谢恩。
那边皇帝心情大好,“对了,蔡襄在平定南疆叛乱中居功甚伟,想要什么封赏”
沉璧看到对面一儒雅谦和、发须皆白的老者走到殿中行礼,“回陛下,诛灭前朝余孽,为陛下分忧解难是臣子本分,不敢求赏”
皇帝听了摆摆手,
“宣氏余孽在南疆势力盘根错节,是我朝的一大祸患,爱卿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