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有三栋教学楼,每个年级各占一栋,一层是行政办公区。高一这栋楼的楼顶有一个巨大的白色钟表装饰,所以大家都叫它钟楼。
钟楼是三栋教学楼里位置和风景最好的,左边是操场,后面就是成排的篮球场,四周几乎没有遮挡。
高一七班在钟楼的六楼最东边,谷雨坐在靠窗倒数第三排的位置,盯着窗外看了很久。
她推了推正在埋头苦学的新同桌柯展,然后指了指窗外:“你看。”
谷雨昨晕了一下午,直接错过了开学报道。等今天到教室的时候,老师已经排好了座位,但也特意给她留了个空,于是柯展成了她的同桌。
附中两公里外就是大海,六楼足够高,往外看去,海边的居民二层小楼房就像乐高积木玩具一样,楼宇之间,可以窥见一小段一小段蔚蓝的海平线,像上帝切碎的蓝宝石,就这样散落人间。
那宝石要仔细看,才能看得见。
她兴奋地问柯展:“你看那个海,像不像乐高?”
柯展转过头来,略微腼腆的表情,朴素的发型,清瘦的身形。没什么特点的一张脸,没什么特点的一个人。但是面色有点苍白,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是有点像,你挺有想象力的,哈哈……你看了半节课,就在看这个吗?”
“怎么了吗?,现在不是自习课吗?课本都没发呢?要学什么?”
柯展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挠了挠头,嘟囔了一句没事,继续低头去翻着什么笔记,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是在背书还是在做题,可是翻来覆去的,也没翻完几页,可见状态不太理想。
谷雨有点尴尬,识趣地保持了沉默,不愧是附中的学生,刚开学就这么努力。
正式开学第一节课,班主任刚没讲几句话就被年级主任叫走了,让他们自习,她什么都没带,着实百无聊赖。
“你是哪个初中的?”谷雨背后的女生突然搭话。
谷雨回头,看见对方朝自己露出了一个友善平和的微笑。
这是七班的临时班长,江夏。也是目前除了柯展以外谷雨唯一认识的七班的人——因为江夏刚刚在台上做过自我介绍。
江夏柔顺的长发被随意扎成了一个单麻花辫,微卷的发尾妥帖的垂在身侧,脖颈修长,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很漂亮。
“我吗?我是上周刚决定从外省的高中转到附中来的,初中说了你们也不知道,还是不说了。”谷雨老老实实地回答。
江夏:“上周?那你没参加分班考吗?八月底那场?”
谷雨:“什么分班考?”
江夏:“那你也不知道三天后的摸底考咯?”
谷雨迟疑地问:“……什么摸底考?”她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难怪呢,”江夏看谷雨一幅云里雾里的表情,开始可怜起这位信息过于匮乏外省同学了,她指了指四周,“不然你以为,这些人都在干什么?”
谷雨放眼望去,确实大半个班的人桌上都放着各种练习册和笔记,只有她的桌子空空如也。
“我还以为,是因为附中的人就是比较爱学习呢,没想到三天后面还有考试。不是……考什么啊?”
“高一第一个学期的语数外,外加一门物理和化学。”
“……这叫摸底啊?摸谁的底?爱思斯坦还是普朗克?”
江夏实在忍不住不笑,哈哈哈得个不停。好在快下课了,教室里说话的人也不少,没什么人注意这个小小角落。
一直沉默的柯展也忍俊不禁。
谷雨注意到了,朝他露出了一个面如死灰的表情:“你也笑我?”
柯展不好意思地开口:“其实你不用紧张,最后的判卷是赋分制,不会给实际分数的。”
也就是说,杀人不见血?
……并没有好多少啊。
谷雨纳闷:“我不明白,那这个考试是什么目的?”
江夏叹了口气,耐心地给她解答:“高一有六个重点班,八月底那场分班考就是决定能不能进二到六的重点班的,没考好的或者没参加考试的,就会随机分配到后面的普通班里。除此之外,高中三年再分班就是明年开春了,考核标准是三天后的摸底考成绩,以及第一个学期的期中和期末成绩三者加权。”
“……这不是,大逃杀吗?等等,你刚刚说二到六班,那一班呢?”
“一班啊……”江夏的表情开始变得渺远起来。
柯展叹了口气,故作夸张地说:“一班的都是一群神仙,在中考前就被附中内定了,签了协议拉来的,都是各个学校的尖子,根本没参加分班考,就连今年的市中考状元都被在一班,我们跟人家比不了的。”
“没关系的,下次分班,一班也是会参与的,又不是一定不能进,大家都是人嘛?”江夏安慰地说到,面上还带着温和的笑,可是她的眼神,好像穿过了柯展,远远地定格在未知的远处。
“……一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知道是说给柯展,还是说给自己听。
谷雨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戳了戳柯展:“我什么书都没带,发新书也来不及看了,你能不能借你的笔记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