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听出了许玥话里的暗讽,气氛开始变得微妙,不似方才那般嚣张跋扈,有的人甚至笑出了声。
再看陈卓越一脸菜色,抓起碟子里的瓜子皮,甩在离他最近的几个小厮脸上,“你们跟着笑什么,听不出来她骂的是你们的主子吗?”
那几个被骂的面面相觑,再不敢露出一丝表情来。
许玥挑了把没被掀翻的凳子,从容坐下,翘起二郎腿,似乎并不在意陈卓越的恼怒,“陈公子今日稀客到访,有何贵干?”
定是来者不善。
陈卓越心气不顺,却委实做不出什么实际性的反击,被其中一个手下提醒,才想起今日的“要事”。
他暗自懊恼,险些把此行的目的给忘了。
拿起桌上的棕竹股雕花边花卉图折扇,挑了挑额前的一捋龙须刘海,趾高气昂道:“梁州知州张岚皋张大人,与玥妹妹的祖父许昌为故交,是以每年都要从轩玉坊拿一批玉器,做馈赠回礼之用。据我所知,这批订单对许家而言至关重要,但今年恐怕是要让玥妹妹失望了。”
语气中恶意满满,怕是这批订单要出问题。
“你什么意思?”她皱眉问道。
陈卓越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浅笑。
许玥心中狐疑,难道这批订单被他抢去了?不应该啊,张岚皋大人与祖父交好时,曾经口头定下长达二十年的买卖契约。昨晚整理账册,她记得很清楚,上面载入的交易年限绝不超过十五年。
张大人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不然祖父不会与他为友,他也不会在祖父过世后这么长时间仍依照约定履行诺言。除非……
“张大人月初感染了风寒,迟迟不见好,家中大小事宜自然交到了长子张桓宇手里,而恰好嘛,我与桓宇兄有些交情……”陈卓越故意卖个了关子,不把话说完。
于是,许玥只好接过他的话头,沉声说道:“所以张桓宇把这批订单交给了你?”
陈卓越神色异常,像是吃了瘪,心虚咳嗽了一声,“那倒没有,不过桓宇兄决定在三月后开办一场玉石大赛,哪家作品拔得头筹,他就将订单交于哪家。”
玉石大赛?许玥看向竹棉。
竹棉一脸困惑地摇了摇头,看来她也是第一次听说,那就好办了。
“既然是评比,陈公子现在就开始得意,莫非是走了后门?”许玥不确定,试探地问道。
只见陈卓越的脸色越发不爽,语气蛮横道,“就算没走后门,凭我弘玉阁的品质和雕工,也定会赢下你轩玉坊,成为玉石大赛的胜利者。”
“是吗?那拭目以待喽。”许玥含笑看着他,合着他不是来找麻烦,是来传递消息的。
陈卓越“哼”了一声,带人离开了。原以为把轩玉坊赖以立足的生意搅黄,能将许玥狠狠气上一气,谁曾想人家面色如常,反倒是自己被出言挖苦一番。
不过,这丫头怎么比以前还伶牙俐齿,让自己毫无招架之力。
“公子,您就别生气了,要怪就怪桓宇公子榆木疙瘩,不懂人情世故。”有人宽心道。
想到日前,他去跟张桓宇提议废止轩玉坊的生意,张桓宇却立马回绝了他,用的理由还是什么父命不可违,什么君子重孝。之乎者也的,单单听着就一个头两个大。
他好说歹说,最后搬出轩玉坊种料劣质,样式老旧的由头,夸大道,若是以此瑕物送人,岂不是更为失礼,更有损张大人的名节。
张桓宇这才重新思量,最后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举办玉石比赛。一来轩玉坊的玉质近些年确实有失水准,没有直接背信已是仁义。二来给了轩玉坊公平竞争的机会,父亲的名声得以保全。
陈卓越越想越气不打一处来,罩头给了说话小厮一记爆栗,“要你再提!”
用过午膳,许玥坐在红木葫芦纹扶手椅上心思百转千回,少顷,唤住修剪枝叶的竹棉道:“以我们现在的实力,与弘玉阁相比,有几分胜算?”
“一成……”竹棉支支吾吾道。
的确不能再多了,许玥失望叹道,“才一成啊。”
“不是的,小姐。”竹棉摇头如筛,“是一成也没有。”
“啊~”
虽然许玥在陈卓越面前逞了口舌之能,底气摆的十足,但实际上心里不免还是泛起惆怅。
避开了晌午的闷热,许玥带着竹棉去玉坊视察了一圈。回来以后便把自己关在杂物间里,叮呤咣啷不知在捣鼓些什么,连晚膳都没来得及吃。
午膳就不曾舒心进食,晚膳又是这样,竹棉担心她身体承受不住,温言劝了几句,谁知竟被她三言两语像哄小孩儿一般诓了出去。
竹棉端着食盒站在门外,不由得惊叹小姐嘴皮上哄人的功夫是越来越娴熟了。
入夜,又是一阵哐当声,许玥望着手中略见雏形的薄胎玉片欣喜万分,只因这打磨玉片的磨具,正是她用从前所学技艺,制成的小型磨玉横机。
砂轮机状似纺车,长两尺有余,宽未及十寸。底部缚以基座和踏板,上边则是由橙面、橙糟、橙架组成。其中除解玉砂和主轴外,全由花梨木加工锯削而成。
横机的功能是打磨玉器,在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