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难道是因为他吗……
因为他,她发现身体里某个潜在角落可能住着一个完全陌生的自己,可她一点也不喜欢,甚至害怕这种感觉。
还好目前面临的威胁没有留给她继续胡思乱想的余地。
集装箱后噼里啪啦回响着烟花爆竹般震彻天空的枪声。
兰站在离琴酒一米远的位置,看他满脸镇定地从怀中掏出烟盒抖了抖,目光在盒中余下几根湿透了的烟蒂之间游离,露出一丝烦躁的情绪。
持枪的几人似乎忌惮琴酒,不敢轻易进来,只在外部持续输出火力。
硝烟顺着缝隙漫进来,灰蒙蒙一片,恍若梦境,可兰背后的集装箱铁板每一发震击感都足够真实,有规律地敲打着神经。
不想留在原地坐以待毙,兰展开双目巡视四周,找寻可以反击或逃跑的机会。
就在这时,眼角余光瞥见琴酒所处位置上方累得高高的集装箱顶有货物正置于边沿,而且正随着震击频率不断往前移动,眼看就要掉下来,她不禁脱口而出:
“危险!”
来不及了……
兰几乎是本能地第一时间飞身扑向他,几个满箱咚咚咚砸下来,其中一个正好砸到脊背上,痛得她闷哼了一嗓子。
琴酒很快反应过来,在最后一个箱子迎面下落时猛地翻身用手心护住她的后脑勺。
“唔……”
虽然那一下砸得她眼冒金星,不过总体意识还比较清醒,生命体征趋向平稳……
最重要的是,抗打击能力又迈向新的台阶。
兰觉得自己惯会苦中作乐的。
然而还没乐几秒,某人就未经允许擅自掀开了她背后的裙子。
抗议的话宛如初生小鸟被无辜憋回肚子里,兰磨了磨后槽牙,心想反正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不跟他一般见识。
集装箱缝隙泄漏的月光零落不一,在冰冷的水泥地面描绘出破碎的形状。
琴酒眸光落在少女雪白后背间那条状似狰狞的蜈蚣上。
这不是琴酒第一次见到它。
他甚至还能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不知为何,再一次见到这个将愈未愈的疤痕,才发现它的丑陋是如此不堪入目,甚至让人产生一股想要挖出来的冲动。
刚刚落下的淤青正好在它左右两侧开出灰色阴影,似一只即将破茧的蝶蛹在他手中微微振翅。
“……蠢货。”
兰本来正暗自进行心理建设,听到他的话气得差点破功。
“喂!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因为你实在太蠢了……”
他的态度恶劣得让人难以置信。
“你……”
“解药和枪都在我身上,如果你足够聪明,应该懂得找机会往我脑门上补两枪,再拿着解药远走高飞,至此你的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可是现在,你错过了救你自己和工藤新一的唯一机会。”
“关键时刻哪想得到这么多……”兰义正言辞道:“再说,我才不会像你一样有这么卑劣的想法!”
“卑劣?”琴酒嗤笑,“正常人的求生欲居然被你说成卑劣,应该说你太过天真,还是自视甚高?”
“你别说了……”兰紧闭双唇从地上站起来。
“我听不懂,也不想懂。”
本来他们正共同面对生死危机,按理说该是一条心,却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闹得不愉快,真是够了。
经过刚才的动乱,外部子弹声也随之消失,琴酒判断那些人已闯了进来,还好这片区域堆叠着大大小小的货物,弯弯绕绕错综复杂仿若迷宫,没那么容易被发现。
琴酒领她在迷宫中走了一阵,他的眼睛仿佛天生就适应黑暗,脚下步子从未停歇,不多久就拐入一片陌生天地。
面前是一个狭小的浅湾口。
大风从两侧灌入,凛冽萧瑟,皎月却异常明亮地高悬于正前方,光晕在水波间荡漾,散发着朦胧的柔和美。
兰实在又累又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就再也不想起来。
还好琴酒只用余光瞥了她一眼,并没制止她的行为,说明目前暂时是安全的。
一路无话,怪尴尬的。
兰想打破僵局,回顾今晚发生的种种,仍觉身处梦中。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说。”
“我看你的领导和同事都不怎么信任你,甚至还要至你于死地,你有没有想过趁现在脱离这个组织呢?”
话音落下,空气莫名陷入诡异的宁静。
此时此刻问这种问题虽有些不合时宜,但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兰不想错过。
“当然……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接受法律的审判,但你也可以尝试放弃杀人这条路,躲到一个远远的地方,做一个普通人?”
见他仍不回答,兰鼓起勇气继续游说:“而且……就算你不愿过逃亡的生活,如果你能供出组织的机密又协助警察办案的话,肯定能免除不少罪行,说不定结果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糟糕呢……”
兰还在认真组织语言,就听到身旁一声轻笑。
“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听你说话挺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