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片刻,房门轻声被推开,蒙面的黑衣男子在门口晃了晃,借着廊外映照在天井中的淡淡月光向屋中看去,他视线扫过柱子上两个挣扎着的同伴,身子顿时一颤,余光瞥到坐在桌边的两个人影,知道行事失败,立即转身要往外逃去。
沈猷抄起手边的铁质灯台,向黑衣男子砸去,黑衣男子伸手一挡,灯台打到他手臂上又“哐当”一声砸落在地,其中的灯油四溅在他身上,虽然隔着一层衣料但他也被烫得“嘶”了一声,黑衣男子顾不得身上疼痛,转身夺门而去。
沈猷立即起身大步追了出去,深秋的劲风刮过,吹得一排门扇咿呀作响,黑衣男子却不知所踪了。
虽然此人包裹严实,但是从身形和走路姿势来看,沈猷却觉得似是在哪里见过。
能以这么快的速度消失在他眼前,想必是躲进了客栈的某间屋内,此人应是李炫身边的人,大概也是报信之人。
沈猷并未继续追,折回屋内,低声同李炫道:“李兄要时刻提防,此人想必是你商队中人。”
李炫蹙了蹙眉毛,狐疑问道:“我一行人中,都已经跟随我多年,我对他们信任至极,应当不会有人背叛我吧……”
……
第二日一早,客栈二楼房间内,李炫坐在桌前椅子上,所有随从均面对他站立。
他点了点人数,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全都在此。看着这些忠心不二的脸庞,他开口道:“昨日夜里,有人欲行刺与我,你们可听到了声音?”
随从们听毕目瞪口呆,面面相觑,秋日嗜睡,昨天晚上他们都睡得太死,半点声音都没听到。
昨日跟在李炫身边的那个随从跪下开口道:“都怪属下失职,没能保护好公子,请公子责罚!”
其余人听罢也都在他身前跪了下去,齐声道:“请公子责罚!”
李炫摆了摆手,示意大家起来,“袁心,还有你们,这几日赶路辛苦,我也不怪你们,日后多多提防就是。”
袁心从小跟在李炫身边,身手和警惕性皆属上乘,此前一直将李炫保护得很好,李炫昨晚虽然遇险,但是侥幸逃过一劫,他惯来仁厚,并不想追究他们的失职。
“李兄且慢!”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一行人齐齐向门口之人看去。
沈猷走到了李炫身边,对一众人道:“还请各位脱下衣裳,让李兄过目。”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见李炫并未发话,接着七嘴八舌的质疑的声音传来。
“你这是何意?”
“公子还没发话呢!你是谁啊?”
李炫抬眼看着沈猷,慢慢出声:“这位是沈兄弟,昨晚他救了我的命,他说的话,就如同我说的一般。”
一众人犹疑着,有个人先行解了衣裳,随后,众人也开始解衣裳证明自己的清白。沈猷绕到众人身后,从人群内穿过,径直来到了袁心的身后,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在上面用力的捏了一下。
袁心面上微微涨红,转头怒目看着沈猷道:“你这是何意?公子,他居然连我也怀疑!”
沈猷嘴角勾了勾,手仍捏在他的肩头,“何意?你脱了衣服便知道了。”
袁心求助般的看向李炫,李炫替他求情道:“沈兄弟,袁心跟了我十几年,如同亲兄弟一般,不会是他,就不必查了罢。”
“李兄既然信我,那便按我说的做,若不是他,我定会给他一个交代!脱!”沈猷的口气不容质疑。
李炫看着袁心道:“罢了,袁心,听沈兄弟的吧,既不是你,脱个衣服又有何妨。”
袁心心有不甘的将手慢慢挪到腰上,缓缓的解开了腰带,将衣襟大敞,露出胸前结实的肌肉。
李炫看毕舒了一口气笑道:“沈兄弟,我说过,定不会是他!”
袁心刚要合上衣襟,沈猷哼笑了一声,一把将他衣服扯下,攥在手里。
袁心肩头、后背星星点点被灯油灼伤的浅褐色痕迹和右手臂上一块青紫色磕痕登时露了出来。昨晚,他是背对着二人来挡灯台的。
沈猷用袁心的衣服将他双手反绑在背后,推他到李炫身前,指着袁心身后的伤痕道:“李兄好好看个仔细,他肩头和背后的伤痕处有些已经微微起泡,是新伤,这便是昨日被灯油烫伤的痕迹。”
李炫注视着袁心,眼内慢慢凝聚了质疑、不解,他慢慢站起身道:“昨晚果真是你?你为何要背叛我?”
袁心见事情已经败露,只低着头不语。
“你十岁来我身边,你我二人之间比亲兄弟还亲,你为何这般对我?是谁指使的你?”李炫一时之间不能接受这他最信任人的背叛,声音有微微的颤抖。
“公子明知道指使我的人是谁,何必要在我口中再听到一次!”
李炫盯着袁心,盯着他身上被灯油灼伤的痕迹,痛心疾首,突然,他走到袁心的身后,眼睛在他后背处定住了,一条淡淡的刀痕隐隐的映入他的眼帘。
李炫一时怔住,缓缓才道:“你……不是袁心?”
片刻,跪在地上之人冷笑了一声。被李炫发现,他定是活不了了,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没错,公子好眼力!我……是袁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