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何明瑟吃好了午饭,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天高云淡,闻着院中清风送来的阵阵花香。
高温褪去,百果飘香,这当是一年中气候最舒爽自在的时候。
她盯着手边秋兰为她剥好的一盘颜色艳红的石榴,颗粒饱满,晶莹水润,极为诱人。
她纤指轻轻伸了过去,却发现没有丝毫吃的心思。她轻轻叹息一声,收回了手。
前路渺茫,这高墙大院,守卫森严,对面又住了个煞星沈猷,让何府这幢老宅连个鸟都不敢飞进来,甚是压抑。
沈猷对着桌上摊开的名册,提笔坐在案头,笔尖在一方砚台上蘸了饱满的墨汁,落笔在纸上圈画了最后一个名字。
他抬起头来抻了下筋骨,无意间抬眼顺着支起的窗子向对面望了过去。
金葵坐在何明瑟门口的小杌子上,背靠着窗下的墙壁,歪着头,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
让他看住何明瑟以防她偷偷溜出去,谁让他像个门神似的一直坐在门口了?
这副不走心的样子,哪像他沈猷带出来的人,真是给他丢脸。
若是此时何明瑟趁他打盹,悄悄出门,他根本不会察觉。
沈猷内心不悦,拿起刚刚放在砚台中的狼毫笔,瞄准金葵,用了力气直直朝着对面扔了过去。
他胳膊上力道大,那笔尖不偏不倚,咻得一下恰恰打在金葵的脑门上。
金葵一个激灵,好梦醒了大半,从杌子上摔了下来。
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呆头呆脑的四处看了看,并没发现有人,复又转过身去,睡眼朦胧的看着坐在窗边发呆的何明瑟,噘着嘴道:“是谁打我?”
笔尖在他眉中浅浅画了一笔,犹如长了第三只眼睛,活脱脱像个二郎神!
饶是此刻内心忧虑的何明瑟也被他逗笑了,转身对正在给她折衣服的秋兰道:“秋兰,拧一个帕子来。”
秋兰在水里拧了个帕子,递了上来,何明瑟从窗子内伸出手替他擦了额头上的墨汁。
金葵见何明瑟待她亲切,和自家的亲姐别无二致,便眉开眼笑的与她攀谈起来。
何明瑟趁机道:“昨天在阅马场看到那个人头,我难受到现在,得找个郎中开几副安神的药来吃吃。”
金葵常年在外,思念家人,他这几年远离家乡跟随沈猷北上南下,已经好久没见过家人的面了,这几日受了何明瑟吃穿用度上的照拂,难免想起了与她年纪相仿的自家姐姐。
她失了记忆,又被赵献这反贼欺骗,此时却蒙在鼓里不知情,沈猷又想要利用她引赵献自投罗网,也是可怜。
金葵想着心有不忍,听她说要请郎中,立马真诚道:“我们住到你家里了,哪还用你出去找郎中。我们随军就带了五六个军医。其中有一个姓胡的,是我们大人从京中带来的,他在京中颇有名气,开的药啊,包治百病。我刚南下的时候,水土不服,好一顿拉肚子,吃了这胡郎中的两副药,就跟没事人似的了。等我禀了大人,让他过来给你瞧瞧,正好……现在大人正在房中,我这就给你说去。”
说完金葵就起身要去找沈猷。
“金葵,先不要去。”何明瑟在身后叫住了他。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我刚让秋兰熬了莲子羹,吃上两碗安安神也许就好了。”
何明瑟本想找个郎中过来,给郎中些银钱,帮自己逃出去,若是沈猷身边的人过来,看出她装病,那便想逃也没法逃了,何必自找苦吃呢。
沈猷窗下一颗槐树,落在窗前斑驳的树影随风晃动,他坐在窗前将案上的纸笔收起,复又看了对面一眼,二人正在说说笑笑,好不欢乐!
他怕金葵心思单纯把不该说的话说了去,坏了他的好事,便起身要往这边来。
他刚刚起身,便透过窗子看见何启年身穿一身浅绿色直裰,哼着小曲儿踱步摇进了内院。
何启年长的和李澜芝有七分相似,身高虽不高,但是眉眼灵动,颇有神采。
此时不见了当日从赵献手中救他时的惧怕慌乱,恢复了天成的风流懒散的模样,踱着方步不紧不慢走到何明瑟的窗下,隔着窗子说道:“听说妹妹伤了脑子,我过来瞧瞧。”
他素来没个正行儿,喜欢和何明瑟斗嘴皮子。
何明瑟听他嘲笑自己,不甘在嘴上落了下风,反嘴道:“我是伤了脑子,但是二哥怎么今日有空过来,没去找你的李公子、王公子!你若是再不娶亲,家里人都要以为你有龙阳之好了。”
金葵年纪小,俩人说的可是在他的认知之外了,他侧过脸问何启年:“什么是龙阳之好?”
“龙阳之好就是……”何启年扬起脖颈,站直了身子,清了一番嗓子准备展示自己的渊博。
突听到沈猷低沉着声音往这边来: “金葵,你要多读些书了!”
空气顿时一静,犹如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三人都被唬了一跳,立即收了笑声。
金葵知道沈猷素日不喜他和旁人闲聊,低头讪讪道:“是,大人!我今后一定多读书。”
何启年见沈猷过来,一股压抑气氛扑面而来,虽然沈猷此时脸上的表情活像个讨债的,但是通过这几日他的观察和父母的私下对沈猷的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