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中的空地上,摆着一顶花轿,正是给事中府上丢的那一顶。只是……”
“只是什么?”季思恒突然没了声音,宋知雪连忙问道。
季思恒吞吞吐吐地,支吾了半晌也没说出个一二三。
谢沂州挑眉望了他一眼,颇有些好奇地往前倾了倾身子:“说下去。”
季思恒苦着一张脸,硬着头皮说:“只是那顶花轿,模样有些蹊跷,属下们不敢轻举妄动,都在城郊竹林中围着,还请小阁老示下。”
“有多蹊跷?”
“那顶花轿就在空地正中央,周围雪地之上,竟……没有一枚脚印,就像是鬼神所为!”
宋知雪厉声道:“胡言乱语!子不语怪力乱神,怎敢在小阁老面前出言无状!”
谢沂州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懒洋洋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竟还有如此蹊跷之事,你头前带路,过去看看。”
*
城郊的火神庙鲜有人至,由于年久失修,房顶破了几个大洞,神殿上火神塑像的身上也落满了积雪,十分萧条。
花轿就停放在火神庙后院的竹林正中间。
花轿周围的地面上满是积雪,果真看不见一枚脚印。
宋知雪皱起眉头,倒背着手站在空地外面,仔细研究着正中间的那顶花轿。
花轿里面空无一人,但却陷进雪里很深,似乎里面曾经坐过两三个人。
季思恒悄悄摸摸挪过来,瞥了眼不远处坐在藤椅上的谢沂州,压低了声音问:“可看出什么问题了?”
“确实奇怪啊,这么大的一顶轿子,怎么会凭空出现在空地中间,而不留下一丝痕迹呢?”
宋知雪眯起眼睛,皱了皱鼻子:“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听见这话,季思恒立刻拉着她绕到花轿的正对面。
宋知雪一头雾水,刚要发问,可巧刮起一阵微风。
花轿的轿帘被微风吹起,卷起来的瞬间,她清楚地瞧见,那轿子里面竟然溅满了鲜血!
“这么多血,是放干了?”宋知雪眉头紧锁,微风裹挟着血腥味飘进她的鼻腔,即便是血迹早已干涸,味道却依旧浓郁。
这么浓的血腥味儿,竟然在那条手帕上面完全闻不到!
宋知雪一面咋舌,一面掀袍就要往花轿前走。可她刚迈出去一步,肩膀上便多了一柄折扇。
一次两次打断她的思路,她倒还能为了仕途忍一忍,可这人三番五次地,就像是故意和她针锋相对,当真是让她火冒三丈。
她咬着后槽牙,停下脚步,面色不虞:“小阁老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谢沂州似乎并没注意到宋知雪突如其来的敌意,反倒用折扇点了点不远处几根拦腰折断的竹子,“只是,那几棵竹子似乎有些奇怪,好像和别处的不太一样。”
宋知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这几棵竹子离花轿并不太远,倒是折断的方式有些奇特,似乎是被什么硬物压断的,就连断口的高度都十分一致。
而不远处的花轿,似乎也少了一些什么东西。
见气氛着实有些凝固,季思恒两厢看了看,忍不住出声打着圆场:“不如过去瞧瞧吧?”
宋知雪回过神来,瞧了谢沂州一眼,干干巴巴地说:“小阁老,您请。”
谢沂州似乎并不在意宋知雪刚才的情绪,他展开折扇装模作样地摇了摇,慢条斯理地往后迈了一步:“本阁对于这些事情还是不甚钻研,还是陆总旗过去看看吧,本阁就在旁边静候佳音。”
说完这话,他再次回到藤椅上,抬手接过朔风递来的茶盏气定神闲地品起茶来。
宋知雪默默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他,抬脚走进空地。
她绕着花轿转了一圈,看了半晌,也没看明白究竟缺了什么东西。
季思恒跟在她身后,抬手掀开轿帘,将轿帘搭在轿顶,露出整个轿厢来。
轿厢从座位到轿顶,全部都沾满了血迹。
宋知雪钻进轿子里,抬手推了推,轿顶十分松动,用一只手就能将它掀开。
轿厢和轿顶的连接处,似乎夹着什么东西,她凑过去仔细查看,竟然是两根白色的毛发。
她毫不费力地推开轿顶,将夹缝中的白色毛发摘下来,放在指间捻了两下,手感软软的,似乎并不像是人的毛发。
“这是,狸奴?”季思恒接过宋知雪手上的毛发,放在掌心捻了捻,疑惑问道。
宋知雪没有说话,只是退出了花轿,又绕着它转了一圈,随后再次在花轿前停下脚步。
季思恒站在她身旁看了一会儿,有些疑惑地问:“诶,我怎么感觉,这顶花轿少了根杠头啊?”
此话一出,宋知雪脑中灵光一闪,终于反应过来。
这顶花轿后面一根横杠上绑着两根杠头,而前面的横杠上却只绑了一根。
仅剩的这根杠头绑在了横杠的正中间,若是不仔细看,倒还真发现不了。
为什么会丢了一根杠头?是这顶花轿本身就是这个样子,还是有人特意拿走了它?
宋知雪的视线在不远处断掉的几棵竹子上停留了一瞬,随后转过头来和季思恒对视。
“难道,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