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沂州并没说话,只是拿过刚才未饮尽的那方茶盏,握在掌心用食指慢慢摩挲着杯口。
宋知雪摸不准他的心思,见他半晌未说话,心中不免打起了鼓。
莫非是方才话说的有问题,惹了这位主子不快?
她微微抬头,却刚好对上谢沂州颇有些凉薄的眼神。
宋知雪心中一惊,立刻垂下头来。
这人总是这样,总是喜欢用那种阴测测的眼神盯着别人看,看的人后脊发凉。
谢沂州微微挑眉,不咸不淡地开口:“衙门到樊楼颇有一段距离,若是把时间都用在脚程上岂不是白白耽误了。”
“可是……”宋知雪愣了一瞬,刚要反驳,又被他开口打断。
“没什么可是的,一点小事,叫我的侍卫过去等消息就好了,哪里还用得着劳动本阁。”
他不耐烦地朝门外几个侍卫挥了挥手,其中一个竟当真低头领命,瞬间消失在宋知雪面前。
谢沂州以手支颐,一双丹凤眼睨着门外有些错愕的宋知雪,略弯唇角:“陆总旗何必站在门外,我家朔风点茶点的蛮好,不若陆总旗赏脸吃上一盏?”
宋知雪苦着一张脸还欲推辞,立在一旁的朔风早已坐在茶案前忙碌起来。
她稍叹口气,依言跨进房门,却并不敢坐下。
“那属下恭敬不如从命,就好吃朔大人这一盏茶了。”
朔风微微颔首算是行礼,继续专心击拂注水。
他手上的动作飞快,茶汤渐渐咬盏,淡淡茶香萦绕在整间茶室,颇有几分风雅。
当然,如果没有谢沂州的话。
宋知雪老老实实立在一旁,并没有丝毫想要欣赏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点茶的雅兴。
她不敢说话,只把自己当一只鹌鹑,生怕哪里引起上首那位的注意,又开口将她挖苦一通。
可谢沂州自然是不愿让她如愿的。
他瞟了眼瑟缩在一旁的宋知雪,语气微凉:“看来陆总旗很喜欢站着,怎么现在还要本阁亲自请你坐下吗?”
宋知雪神色一凛,不发一言,再次行了一礼,掀袍入座。
谢沂州抬手将茶盏中剩下的那点茶汤饮尽,眸间隐去几点笑意,抬头看向宋知雪时,特意换上一副严肃的模样。
“陆总旗是何年月进的锦衣卫?”
宋知雪接茶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瞬,立刻不动声色地缩了回来:“属下是永乐十一年进的锦衣卫,到今日已满五年。”
“啊,永乐十一年。”谢沂州了然地点头。
就在宋知雪以为自己蒙混过关后,谢沂州却再次笑着发难:“陆总旗从底层开始做起,仅用了五年时间便一跃成为总旗,想必指挥使大人助力颇多啊!”
这话带了丝嘲讽的意思,宋知雪并不反驳,只是笑了笑,举起茶盏掩住面孔,蹙眉琢磨着这人的真正意图。
如若不是为了自己的阵营笼络朝中老臣,便是因着她接手此案一事,已经将陆庄视为东宫一党。
但这话头听上去,似乎第二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宋知雪皱起眉头,透过指缝瞧过去,上首那位认认真真观赏着朔风点茶的手艺,不时还发出几声赞叹,似乎真的只是随便问问。
看来,应该提醒一下老头子,在朝堂上别太中立,偶尔也要松松手,给别人点趁虚而入的机会。
她强压下心中异样的感觉,继续装出一团和气。
好在谢沂州没再继续发问,接过朔风递过来的茶盏后,一门心思放在茶上,慢条斯理地小口轻品。
只是,他偶尔看向宋知雪,眉眼中带着考究。
宋知雪低头只管饮茶,感受到头顶上方那道灼热的目光,只觉得如坐针毡,一时一刻也待不下去。
她绞尽脑汁想要找出一个恰当的理由从这里离开,还没等开口,便听得门外传来季思恒的声音。
“我要进去找陆总旗,你们赶紧让开!”
宋知雪立刻站起身来,刚要拔脚往门口走,却听得身后传来谢沂州的一声轻咳。
她立时重新坐回座位上,不敢随意乱动,低下头来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虽是焦急,却半点不敢开口说话。
外面似乎争斗起来,推搡间,茶室的门竟被撞开,季思恒也从外面摔进了屋里。
他一面“诶哟”叫着痛,一面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嘴上还嘟嘟囔囔地骂着站在他身后的侍卫。
“你竟敢推小爷!别以为你是小阁老的侍卫,小爷我就怕了你!我可告诉你,若是耽误了小爷的正事儿……”
“那便如何?”谢沂州突然开口,语气微凉,刚才还在聒噪个不停的季思恒突然闭了嘴。
他僵直着脖子慢慢转过头来,在看到谢沂州的一瞬间换上一副狗腿的微笑:“小阁老,您是不是听错了,我只是来找我们总旗禀报探查到的消息,并没什么别的意思。”
“说说吧。”谢沂州放下手中的茶盏,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子上,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季思恒抬头瞟了宋知雪一眼,拱手行礼后正色道:“属下在陆总旗的安排下在城中和城郊农舍寻找竹林,刚巧,城郊不远处一座废弃的火神庙后身有一处竹林,在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