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诊室。
遥记当年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时,他看上去很年轻,与他们差不多大小,若不是杜居安的关系,她甚至怀疑他是大街上随便拉来的大学生,后来才得知他和杜大哥同岁,比他们大6岁。
当年刚出院不久,她仍然对生毫无兴趣,去哪做什么都无所谓,但是抗拒陌生人,无奈胳膊拧不过大腿被一次次强制塞到心理诊所去,后来半推半就的去不过是为了让云南她们省心些。
最初她在梅行知的诊所玩了一个多月,每个周三和周六去报到,除了见面和道别的问候,他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任她坐着,忙自己的事情,倒是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那时候她严重的失眠,偷偷吃安眠药还是无济于事,成宿成宿的熬着,她有时候就想,就这样熬着熬到油尽灯枯的死去,或许好友们就不会责备她的懦弱了。
有一天,她的身体实在是疲惫极了,不小心在他办公室睡着了,她小心翼翼的道歉,他毫不在意,反而笑着对她说,“谢谢她帮他多挣了两个小时的诊费。”
就像现在一样,他直白的说自己不过是拿人钱财□□,尽管他说的是事实,可总想玩笑。
“若不是您靠真本事吃饭,我都忍不住觉得您是‘抢钱’专业的。”她笑着说。
梅知行失笑,“夸张了,夸张了,比一般人略高一点罢了。”
“梅医生,我这些年一大半的收入都在您口袋啦~”
“啊,那你挣得也不少啊。”
“我们挣得都是卖命的辛苦钱,疯狂加班,熬到头秃的那种。”
梅知行装模作样的左右看了看她,“可我看你的头发还挺好的。”
“那我只能厚着脸皮说我还年轻了,哈哈~”
这是两人今晚独处以来第三次试图哄他开心了!
一个抑郁的人反而逗医生发笑,如此防备自己,代表她比自己想象中的严重。
尽管他知道抑郁症患者临床复发率高达80%,可看着她一路跌跌撞撞从重度到中度再到后来的轻度,眼看她每周两次到诊室再到偶尔线上的寒暄,无论是作为一名专业的医务工作者还是见证小姑娘一步步成长的旁观者,她都是令人佩服的。
而此刻,她重陷泥淖,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他不能越过一名专业心理医生的边界给病患一个拥抱,只尽力给她最专业的治疗。
“嘿,陈菘蓝小姐,现在让人轻松是我的工作不是你的,所以其实你不用逗我笑。虽然我们做医生的都希望多几个省心的病人,可若是都这样的话,我挣钱挣得很没有成就感。
另外,才一年多不见,生疏的用敬语了,是想多在办公室多报到几回吗?”
“梅医生,有没有可能我省心是为了少去报到几回,省钱啊~”
“你的钱真大部分到我这了?”梅行知好以整暇的看着她。
陈菘蓝点头。
“哦?看来收费高也是促进病人痊愈的一大手段,我争取保持。”
“······”
好的,杀了个零元的差价,她的病瞬间好了一大半。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被哄好了的苏云南独自回到病房。
梅行知见苏云南单独进来,知晓两人有话要说,识趣的起身朝走进的云南点点头错身离去。
说到底,就算是她身心健康,云南也不会拿她怎么样,更何况她还病着。
陈菘蓝勾了勾姐妹的手撒娇,样子有些可怜。
“云南,别生气了,我对天发誓,不是要帮他说话,是真的不关他的事。”
云南叹了口气,温柔地回:“好了,拿你没办法。”
“刚刚居安查到苏逸程的出境记录···”
陈菘蓝哂笑:“他有紧急工作需要出差跟我说过的。”
看似完美的借口实则漏洞百出。
不等云南反应,陈菘蓝又自顾自地说,“走之前,他都做了妥善的安排,你看VIP病房,还有经验丰富的护工阿姨,云南你知道他对人从来不差的。”
苏云南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堵着一句他不该在这时候离开,看着好友令人心疼的自说自话,她再也说不出口。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云南问。
“帮我转院吧。”
云南皱眉,“华医是C城最好的医院,你想好了?”
陈菘蓝点头,样子是熟悉的坚决,“既然大家都决定退回原位,就应该自觉的退到彼此看不见的地方。”
云南轻轻地握了握她温热的手指,“好。
菘蓝,别太为难自己,凡事有我们呢,知道吗?”
“我知道。”陈菘蓝摆动着指头轻轻回握,“放心吧,我还欠着你们呢~”
这世上“欠债式友谊”独此一份,说完,两人终于相视一笑。
她在心里也默默地对某人说了句:“看吧,我很好,不用担心。”
虽不能亲眼得见,可是能在梦里肆无忌惮的想你。
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