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然,收获了两张神色凝重之中透着茫然的脸。
“我这就叫悟过来。”
夜蛾老师的脸色格外差,他急匆匆地给悟打了通电话叫他过来,但我没记错的话,悟今天是在东京市内执行委托,过来的话要好一会儿。
不过悟的到来也并没能改变什么,这少女亦不是他所认识的人,即使她身上的和服印染有五条家的家纹,除去那一头雪白长发,他们的模样亦有相似之处。
悟和我说,他不打算将少女的存在告知其他人,尤其是自家的那些老头子们。他想,家里或许发生了些他未曾知晓、也不能让他知晓的秘密,他想要一一将其破解,并向我发出了邀请。
说实在的,我不是很想答应。
悟是最强的,他一个人明明也可以的——这样的想法总是萦绕在我的脑海中,经久不散。
出于这种回避的心理,我还是决定拒绝,可组织好的话刚流到嘴边,突然出现的夜蛾老师就打断了我们的“密谈”。
“杰,最近能麻烦你常来照看一下这孩子吗?硝子的工作太忙,悟的日程又排得太满了,她的存在不好让人知道,所以……”
“啊,可以的,夜蛾老师。”
就连上天都在阻止我变卦。
在时节进入冬天以来,我们的理论课就变得格外少了,许是因为我和悟都升为了特级咒术师,每天都为任务奔忙,被视为高专之宝的硝子也开始不断地接到工作,故而我过上的高专医院两点一线的生活,并没有对我周身的事物产生影响。
少女的身体状况并不好,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仅有肩胛骨的贯穿伤与碎裂的掌骨在产生好转,其他如同利刃割伤一般的伤口在接近一个月后依旧维持着原样。
在护士换药时我曾近距离地看过一次,那些伤口虽然已不再出血,可鲜红的皮肉与雪白的组织依旧外翻着,需要缝线的伤口每隔一段时日便要在拆线后重新换上一次线,因它们拖到缝合线都已成为机体内的异物,也迟迟不愿愈合。
明明硝子已经清除了伤口处的咒力残秽,她的反转术式不可能有错。
我将今天一时兴起从路边花店买的粉玫瑰花束插入花瓶内。在选花时,花店的店主很热情地向我介绍说,这种玫瑰的品种名叫做苏醒,若我要是送给一直沉睡未醒的她,寓意想必是比较好的。
这还是我第一次送女孩子花,虽然是以探病的名义。
在听店主的那番话时,我心中明明毫无波澜,可抱着花束走出门、甚至现在已经将它们插在花瓶里时,我的耳根隐隐发着烫,让我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了下充血的耳廓。
夜蛾将我留在这里,想必也是想要我探寻少女的秘密,如果她在花谢前能够苏醒,看到这样漂亮的玫瑰,想必也会开心。
不过,留置针怎么回血了?
我来到病床前蹲下,执起女孩的手察看留置针的情况,针管内的那一点血色已然褪去,我的眼睛只来得及捕捉到那一点极为飘渺的红。
但突然之间,病房的门在被打开的同时,她冰凉的手指轻轻地抽动了一下,仿佛被惊醒的蝴蝶正抖动着的翅膀。
我确信这不是我的幻觉,后推门进来的悟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他凑上前来同我一起察看少女的情况。我们紧盯着她苍白的脸与紧闭的双眼,我的手却被倏地攥紧——是她在用力。她用力到指节和色泽浅淡的指甲都泛了白。
“醒了?”
悟在我身后小声嘀咕了这么一句。
我对他的话自然是信任的,毕竟他的六眼什么都能看得到,果不其然,紧接着少女就睁开了双眼。
然而令人感到惊讶的是,她漂亮的双眸内没有聚焦,虹膜是近乎透明的浅灰色,此刻在昏暗光线的映衬下,更显得黯淡无光。
悟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我有想象过,在少女醒来后,与她沟通或许会是件很难的事,但目前的情况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我怎么都没想到她竟是位盲女。
此时此刻无论说些什么都显得太苍白,我稍作踌躇,还是问上了一句场面话:“你还好吗?”
这话一出口就已经后悔了——毕竟她现在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还好的样子。
少女将头偏向了我的方向,以示她刚刚已然听清了我的话。她收回方才还轻放在我掌心里的手,在身上略微地摸索了一阵,纤细的手指拂过雪白的纱布与什么都看不见的双眼,过了许久才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她面上强作出如此一派平静的模样,刚刚收回的手却不知为何颤抖起来,即使我的目光没有直截了当地落在上面,也能清楚地用余光瞧见。
一定是吓着了吧,在陌生的环境被陌生的异性们簇拥着醒来,看来后续的问话需要更加柔和一些才行。
我刚在心中做好这样的打算,身畔的悟却仿佛已经等不及一般,细长的眉尖一挑,率先发问道——
“你是从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