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桑麓山脚下抬头望去,陵游恍然间觉得,九重仙境也不过如此展于眼前。
前头郁郁葱葱,越往高处越是云雾缭绕,翻涌流海间,分不清是云是雪。
这确实是适合修行之地,陵游道:“不愧是仙人雅居云深处啊,但愿天黑之前能见到仙师。”陵游不知是一路兴奋还是跋山涉水累来的满面红光,但凡真会些仙门术法,或许直接御剑飞行直上云霄也未可知。
不过她还是怀揣着诚心求教,一步一石阶,向上走去。
三步并作两步,陵游转过身来看,才发现卿冷渊仍站在原处并未有再往前走的意思。
“怎么了?”陵游迟疑发问,却隐约猜到所想。
她或许得独自一人上山去了。
毕竟非亲非故,能帮到这份上,只能说对方是绝善绝圣之人。
喂饭还得自己嚼烂,更何况敲门砖已经送到手中,要是废柴再加咸鱼跟尸体无异。
“前头的路得你自己走上去,我就不奉陪了。”冷冰冰地撂下这话,连陵游向来厚如城墙的热脸,此刻也不敢贴这冷屁股。
好似多问一句便要触些什么犯禁的回忆,陵游看向卿冷渊仰眸所注视的那一处,没什么特别,只是眼睫遮掩的复杂让人无法琢磨。
这也曾是他拜学的地方吧,颇多日夜点滴,怎就叫他止步于此,不在向前。
陵游不敢问,只能转身裹挟着寒风向上,暂且替他带去自己所读出来的那丝缕迷朦思念。
多时。
陵游终于揣着卿冷渊给她的拜帖,叩响了山顶上留有最后一盏烛灯笼的门。
步履未停可追不及太阳,在最后一丝光落入对面山头的时候,陵游如愿进了门。
可这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拜帖递上,却不见山派本尊,陵游只被打发进了小小的客房。
山里阴冷,独生出些寄人篱下的感觉,但自从来到此岛,日日即是主人家留的客,而此刻却心觉格外寒凉。
陵游拢了拢来前特意多穿的一身夹袄,喝了口屋里的茶,咽下刺骨间,便已窥见此后的种种了。
好在卿冷渊还算有良心,在她还未考虑周全前便备齐些装备,虽然接着这包囊时,颇为感到扫地出门的错觉,也好在自己在上山第一天就亡命山野。
但正所谓既来之则安之,累了一天,跋山涉水,陵游倒头就睡。
而鸡鸣见日之时,陵游怎么也没想到空穴之风来得那么快。
跪在殿前,陵游发丝鬓角尽挂满水珠,那叫一个透心凉,只可惜现在心是飞不起来,而是如坠冰窖。
好嘛!每解锁一个新地图,都要来一泼凉茶开头助助兴?
陵游怎么也想不通,这不是个仙侠本?怎么自己像是穿进了宫斗剧中第一集就被什么贵妃皇后看不顺眼的连连被害白莲花!
就差下一秒旁边来个人告发自己和谁谁谁私通了……
谁知真如她所想,凭空炸出来一道声来:“师尊,弟子早上去客房请这姑娘来前殿时,发现她放在茶盏旁的断魂香,气味刁钻,连弟子都差点中计。此人极其可疑,说不定是卿冷渊派来安插到我们这的眼线!”
陵游还没来得及张口辩驳,帽子便已然扣上,看着那胭脂夹盒被奉上,任她有八百个嘴巴子也说不清楚。
但这人理直气壮张嘴就来,还将卿冷渊牵扯进来,让她不得不冷静思考些弦外之音。
毕竟远在千里之外的人都能被这人泼一身脏水,这嘴里不知道还能吐出什么更离谱的污秽。
她冷静笔直地跪着,扫清之前的狼狈懵懂,“这盒胭脂是我在樊华楼胭脂铺里买的,上面还有他们店铺标志性的繁花图。”
好在这小铺子许是懂得推销,哪哪都印着自己的商标,陵游观察着对方的神情继续说道:“我本意将此赠与……”她没再说旁的末节,只挑了重点,“发现这卖给客人的胭脂,虽说飘有异香却含剧毒,我只是将其提炼,之后再深入探查。”
“就凭你?”刚刚血口喷人的弟子听此辩驳竟是毫无愧疚之心,依旧对她咄咄逼人。
陵游道:“如今即是我说出实情,不凭我个人,我也听卿冷渊说过桑麓山门以百姓安康为重任,此次前来希望宗师能派请门人同我一起调查清楚此事。”
本是一出栽赃陷害逐出山门的好戏,却被陵游轻而易举化解成为民请缨的好时机。
这下那所谓的弟子更是完全坐不住,正准备再次咬她一口时,被殿台上座的人挥手打住。
珠帘后,只能隐约见着身姿轮廓。
自己近日来所想,卿冷渊的师父,该是个耄耋老人,亦或是中年士大夫的样貌身形。
刚刚被那咄咄逼人的小子吸引了注意力,并未抬头仔细看那珠帘黑纱后的人。
此时,越过这虚无缥缈的遮掩,陵游眼里呈现来的分明是个青年模样,清瘦从容,不过白丝如绸,高高束着玉冠,这也许是对于陵游来说唯一证明年长的证据。
除此之外,与年轻力壮之人毫无差别。
还不等陵游回过神来,医姬已然站定在她面前,将跪在地上的她扶了起来,说道:“倘若此事当真,本派自是会派人调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