绢等物,比别的商号能便宜两成,你可知道这些丝绸是怎么来的吗?”
薛芸蝶想起上次邢简也说过这件事。
李夫人笑了笑:“你知不知道朝廷的织造局?”
薛芸蝶点头,这个她自然是知道的,有朝廷官局,一个在金陵,一个在京师,都归工部,除此之外在浙江、南直隶等八省直各府州还设有二十二处地方官局。各地方织造局岁造段匹的原料,为本府州民间交纳的税丝,经费多出自里甲丁田税银。而供役工匠,则是通过匠籍制度强制征发而来,并编入各地织造局的。
“您说永昌商号的事和织造局有什么关系?”薛芸蝶有些不解。
李夫人喝了口茶,才慢慢地说:“永昌商号卖的丝绸,就是织造局做出来的东西。”
薛芸蝶并不了解其中的内幕,却也知道这很不可能做到,不由皱眉:“织造局做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商号里?”
李夫人叹道:“织造局一贯都是搜刮民脂民膏,除了必须要上供的岁缎,还还额外加量。有些人动歪心思,就勾结织造局的织造太监,低价买税丝,用织造局里头服役的匠人来做丝绸,再偷偷卖到外面,所得的利润高得惊人。但是一般商贾是不可能搭上织造太监的,织造太监一般都是司礼监直接派人下来,寻常的官员都只能对这些阉人毕恭毕敬。”
难怪永昌商号的丝绸,总是比别的商号便宜。
薛芸蝶总算是明白了其中的猫腻。
永昌商号的背后是纳兰家,四爷在管这份家业,难道是四爷勾结司礼监的太监,用税丝和服役的匠人来制丝绸?这样的确能得到巨大的收益,但是织造局本身就是搜刮民脂民膏的所在,这样的官商勾结,对当地百姓来说无疑是灾难,要是传出去让别人知道了,纳兰家的声誉恐怕也完了。
李夫人又说:“难怪你大舅怎么都对付不了永昌商号,里面的水实在是太深了,站在永昌商号背后的人,恐怕不下朝廷三品大员,不然也搭不上司礼监太监了。”
薛芸蝶深吸了口气,低声说:“永昌商号……其实是纳兰家的。”
她自然信任外祖母,说给她听也无妨。
李夫人听后有些惊讶:“纳兰家书香门第,百年传承,可不像是能做这种事的。”
薛芸蝶也知道,她需要好好想想。
单单凭借纳兰四爷,是不可能和司礼监的人勾结的,明相也不可能授意四爷做这种事,这实在是个太大的把柄了,他为人谨慎,不会让别人抓到他这样的错处。
司礼监秉笔太监李德全是张廷玉的人,皇上的总管大太监苏培盛却完完全全是忠于皇上的。
薛芸蝶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脸色有些发白。
明相不会让四爷做这种事,但是皇上和张廷玉呢?张廷玉迫不及待要把站到明相头上,皇上又忌惮纳兰家的势力,但是纳兰明珠为人谨慎,从不行差踏错,也没有让他捏到过弱点,既然没有错处,那他就要制造一个错处出来。
从纳兰四爷入手合情合理,要是四爷勾结司礼监、搜刮百姓的事传出去了,谁会相信这件事和明相无关呢?这件事握在张廷玉手中,他就可以随时威胁纳兰明珠了。
李夫人看她脸色不好,也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说:“你也别急,回头跟明相说说,这种事总要收敛一些,李家能看出来,肯定也有别人能看出来,要是此事最后被人爆出来,恐怕就麻烦了。”
薛芸蝶点点头:“我知道,外祖母,恐怕我这次不能多呆,后天就要走了。”
这件事一定要给明相说才行,要是让张廷玉占了先机,那后果就严重了!
李夫人有些失望,本来还盼着她多住些时候,却也很理解。
她叫嬷嬷进来,吩咐准备晚膳。
这晚长锁倒是没有吵她,薛芸蝶自己却没有睡好,她心里还记挂着纳兰四爷的事。
做了一晚上的梦。
一会儿看到明相肩头全是血,他站在山腰上,看不清脸,山崖底下都是呼啸的风声。
又看到纳兰四爷一张脸冷冰冰的,站在明相后面不说话。
再看到一张临窗大炕,一个干瘦的人蜷在被褥里躺着,薛芸蝶走近了看,那人紧闭着眼,脸色苍白,那不是她自己吗?
画眉端水进来,看到薛芸蝶额头细汗密布,忙绞帕子给她擦脸。
薛芸蝶才慢慢清醒过来。
此时薛暮也在外祖母杨李氏的家里,薛惜枝跟来做客,正在逗杨卿卿玩。
杨李氏跟薛暮说起杨弃的事:“弃哥儿现在去淮安府宿迁县做县令,前几日还差人从运河送鱼鳖回来,结果在路上就死了大半,你舅舅还写信过去说他了一顿。”
淮安府是个好地方,著名的漕运枢纽、盐运要冲,辖境内有漕运总督府,江南河道总督府。上次春闱杨弃中贡士之后,后来殿试时只中了个第三甲同进士,能做这样一个县令也不错了。
杨卿卿已经四岁了,挣脱了薛惜枝的怀抱,小声问王氏:“娘,弟弟什么时候过来?”
王氏有些尴尬,赶紧把杨卿卿抱回来。薛暮知道杨卿卿指的弟弟就是杨潭,她倒是不介意,别人听到肯定都不好意思,她回来这么久,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