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问江严:“是不是巡抚的案子查得差不多了?”
余庆这桩倒卖官盐案闹得很大,现在内宅都有风声,知道南直隶十多个官员因此牵连,官府还抓了几个盐帮,现在官盐都由一罐三十文降到了二十五文。
江严一愣,才回答:“刘大人已经归案,其余党羽差不多都落网了,您放心,老爷不会有事的。”
等他退下,薛芸蝶才拿起绣绷,略一想江严的话,却觉得不太对。
前几天只顾着忧心明相的伤了,却没有想到一些可疑的地方,例如说明明有她提醒,明相不会再轻易受伤才是,但他不仅受伤,而且伤得很重。
明相受伤之后,这桩案子反而审查得更快了,按照昨天听喜塔腊氏说的,嵩祝就因为牵连太深,还连累自己孙女的亲事。嵩阁老的孙女本来是要和两朝元老,原来的文华阁大学士曾大人的嫡孙定亲的,人家以八字不合为由推脱了。
再例如明相好得很快,没几天就能下床了。
明相受伤之后连皇帝都过来看他,明相不过为人臣子,皇帝大可不必亲自来一趟,派人送东西过来就好了,却和明相交谈了很久才离开,他们在说什么呢?
薛芸蝶隐约记起,明相受伤前一晚,说过他需要一个契机。
除非受伤一事根本就不是嵩祝搞出来的,是明相自己设计的,主审的一品官都被刺杀了,皇上还会放过幕后的人吗?嵩祝还有这么容易脱身吗?
这样推论,一切疑问就都解释得通了。
薛芸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心里很不舒服,他竟然还瞒着自己,那时候,她觉得他真的受伤了,还心疼得直掉眼泪,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
他莫不成是在骗她的?他自己不是说了,要她相信他,这要她如何相信呢?
明相给揆新讲完《伍子胥列传》,才慢慢沿着庑廊回来,他的伤还没好彻底,不能走动太多。回来之后又躺在罗汉床上,觉得胸口又有点疼。
他拉了拉薛芸蝶的手:“芸儿,你替我看看伤口。”
薛芸蝶有点不想理会他,抽出自己的手站起身。
明相脸色发白:“伤口恐怕破了……你拿些疮药来。”
刚才在多宝阁上层拿了本书,动作太大,可能拉到伤口了,那箭并非寻常的箭,伤口很不容易结疤。
他抬头见喜芸蝶神色不对,轻声问她:“你怎么了,看上去闷闷不乐,是不是累着了?”
薛芸蝶摇摇头不说话。
明相紧皱着眉,忍着伤口的疼,拉她坐到自己身边:“跟我说怎么了……芸儿,你现在怀着孩子,不能任性。”
她这样生闷气对身子不好,一会儿晚上又该吃不下饭了。
薛芸蝶低声说:“老爷,您老实告诉我,遇刺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发现什么了不成?
明相没有说话,薛芸蝶却一直看着他,他才叹了口气:“芸儿,这事牵扯复杂,我不便告诉你。”
薛芸蝶站起身:“那妾身替您叫书砚过来。”
明相去抓她的手,却被她挣脱了,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吩咐丫鬟去传话,明相仰躺在罗汉床上,一时沉默。薛芸蝶回来后坐在床的另一边,离他远远的绣肚兜,好像也不关心他胸口疼不疼,脸上淡淡的。
两人都很久没有说话,明相闭着眼睛,他不太能忍受芸儿的淡漠。
她还怀着身孕,他要让着她,何况她还小,自己比她大这么多,本来就应该包容着她,明相有些无奈地说:“芸儿,过来吧,我告诉你。”
书砚接到画眉的口信,马不停蹄背着药箱过来,擦了把汗问画眉:“画眉姑娘,三爷要我过来的?”
画眉做了个嘘的手势,让小丫鬟挑帘自己往里看一眼,放了帘子一本正经地说:“没事了,你把药箱放这儿吧,一会儿夫人给老爷换药。”
啊?还说老爷伤口疼,让他快点过来,怎么又没事了?
书砚有点犹豫:“老爷的伤势要紧吗,不然我再去请王太医过来?”
画眉轻声说:“我也不知道,等一会儿再去问吧。”
里头老爷正抱着夫人呢,低垂着头,好像在哄夫人一样,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打扰比较好。
明相低声说:“我受伤确实是刻意安排的,为了这次官盐倒卖的案子。这事情太复杂,我就不详说了,本来是打算打压嵩祝的势力,但仅凭张陵、都转运盐使几个人的口供根本动不了他。而南直隶巡抚刘含章和嵩祝牵扯够深,只要把他拉下水,不怕动不了嵩祝。但是我若想要抓刘含章,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必须要让皇上首肯,所以才出此下策。”
薛芸蝶静静地听着。
他替她理顺发丝:“听不懂也没关系,总之,芸儿,我确实事出有因。”
薛芸蝶淡淡地说:“我听得明白,您受伤了,皇上就会对嵩大人忌惮了,他是怕内阁太动荡。”
“嗯……”虽然不全对,明相还是点点头,笑着说:“你倒是聪明,想不到我的芸儿还有当幕僚的资质。”
这话当然只是夸奖她的,也是讨好她的。
薛芸蝶默默地直起身。
“芸儿。”明相抓住她的手:,“我不告诉你,是觉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