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厨房却是头大如斗。
纳兰明珠喜欢吃什么……她怎么知道?她连他不喜欢糖食都是前不久才知道的。
她身后跟着闻讯而来的薛武氏和杨氏。
薛武氏由杨氏扶着,身后还跟了好几个管事,一下子把厨房挤得水泄不通。厨房众人均行礼请安,管事更是吃惊,老太太不喜欢厨房,觉得厨房里腌臜,今天竟然也亲自过来了。
杨氏皱着眉和厨房管事说:“我怎么见你这还磨蹭着,那羊排刚开始腌?这如何来得及!”
薛武氏嘱咐自己身后几个擅长厨事的媳妇子去帮忙:“去西跨院叫大爷赶紧去五爷那里,四爷就不必了。”
杨氏一一安排着,生怕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等她终于把晚膳安排妥当了,看薛芸蝶还杵在厨房,有些意外,就对她说:“你在这儿看着点,我和你祖母先去老爷那里。”
薛芸蝶愣了片刻才应诺,薛武氏整了整自己光洁的发鬓,带着杨氏等人去薛鼎臣的住处。
薛芸蝶看着窗外皎洁的下弦月,才深吸了口气对厨房管事说:“不要上酒,羊排也不必了,四鳃鲈用清蒸的,再加几样素菜。”
别的她都不知道,但是明相不喜欢饮酒的事邢简和她说过。
除非必要,筵席上的酒他都不会碰。
不一会儿杨氏过来,打量了薛芸蝶一眼,才说:“老爷说,先让你做几样饽饽拿上去。”
薛芸蝶便让厨房管事辟出地方,她亲自做了牛舌饼、椒盐三角酥几样不甜腻的糕点,又带着蝉衣送去爹爹那里。
薛鼎臣先坐着马车回薛家,刚到就嘱咐拾忆给薛武氏和杨氏传话,又忙去影壁迎明相过来,到宴息处小坐,并笑着和他说:“明相稍坐,下官已经安排了晚膳。”
明相听后顿了顿,道:“薛都事不用急,我也不是真的过来吃晚膳,只是和你闲聊几句罢了。”
薛鼎臣听了就觉得头皮一紧,明相和他有什么好闲聊的。
小厮沏茶上来,明相先接过去,不疾不徐地给自己倒了茶,再给薛鼎臣倒上,缓缓地问:“薛都事在都察院任职也有八年了,这金部郎中掌权衡度量之数,管理两京市、宫市等交易,你可知道金部郎中一月能经手多少银两?”
薛鼎臣想了片刻才答道:“下官不知。”
在其位行其事,他是从不过问金部的事,要是过问太多,同僚之间相互生猜忌就不好了。
明相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吃饭是假,考察他能不能升任给事中才是真的?
薛鼎臣越想越觉得可能,心里不禁有些后悔,他刚才回答得太快了。
明相呷了一口茶,上好的万春银叶。
他不动声色地放下茶杯,继续道:“度支郎中掌判天下租赋多少之数,水陆通途之利。每岁计其所出而度其所用,转运征敛送纳,皆准程而节其迟速,薛都事以为度支郎中汪昱如何?”
薛鼎臣这时候慎重了一些,斟酌后说:“汪大人恪尽职守,下官常与其进出,倒觉得是个难得的忠厚之人,度支大小官员也对汪大人十分尊敬。”
明相看着茶杯想了片刻,就不再问薛鼎臣问题,而是说到了茶上面:“都事喜欢喝茶,我倒觉得万春银叶性寒,都事因是心中郁结,如今体虚胃寒,还是饮熟水比较好。”
薛鼎臣舒了口气,和明相说起话来。
一会儿薛武氏过来了,却看到明相的护卫站在宴息处外面,有个紫棠脸色,穿程子衣的侍卫过来拱手跟她说:“老夫人见谅,咱们老爷说了里头不准进去人,您不然在外面小坐片刻?”
薛武氏皱了皱眉:“这也实在……”
这里可是薛家,不要她进去?
穿着正六品官服的薛宜臣也站在一边,忙拉了薛武氏一把,低声道:“娘,咱们还是去偏厅说话。”
拉着她走过抄手游廊,才小声说:“那人是纳兰大人手下最得力的侍卫,千万惹不得,他让咱们等那就得等着,可千万别冲撞了。”
薛武氏低声道:“我知道……这不,老五搭上明相,你也去说几句话,不是能露个脸吗?”
薛宜臣叹了口气:“可没这么简单。”
说起来,薛武氏其实也就是个妇人,她懂什么朝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