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暮带着江篱回到西山月,江篱在她身后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薛暮转过身,看到江篱笔直地跪着,眼神十分坚决:“姑娘,江篱决不要嫁人,若是大夫人坚持,奴婢就是划花脸毁了容,也绝对不会从。奴婢答应过杨太夫人……要一直伺候您的。”
西次间里良姜和乌菱正在服侍,闻言低低的惊呼了一声,都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薛暮让两人先出去,叹了口气,亲自去扶江篱起来:“你若是划花了脸,大伯母指不定就觉得是我指使你的,是我不满她的安排,咱们也没得好过。”
江篱的性子太坚韧,也太倔强。
“凡事都有解决的办法,有我在,没人敢随意嫁你。”
江篱仰着头看着薛暮,眼眶有些发红:“不是奴婢想着嫁个好人家,是想着,以后要是没有奴婢在身边,姑娘被人欺负了怎么办?乌菱和朱鹮两个妹妹心性好,良姜妹妹又是聪明的,奴婢虽然愚笨,也不会讲讨巧的话,但是奴婢有几分武功,还是能护着姑娘的……”
薛暮听着觉得有几分心酸,江篱一直不是她身边最聪慧缜密的丫鬟,良姜才是真正有城府的,但是她待江篱最亲近,因为总还有儿时的亲昵在。她如今是薛家的嫡小姐,但在江篱看来,她还是会被别人欺负,像儿时一样被其他小姑娘们嘲讽,自己得好好护着她……这样的情分,几个人能有!
薛暮拉着她的手道:“我都知道,你也不要太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不会没有办法。”
其实薛暮心里明白,大夫人上了心之后,这事就很难平息了。
第二日薛暮再去裴令馆请安,竟然看到阿玛也过来了,大夫人在书房里和阿玛说话,薛暮站在庑廊下,能隐约听见谈话的内容。
“三河那家酒楼,开得实在不妥当。虽说银钱进得多,但你可是两榜进士,你大哥又是司业,怎么好做这样的买卖。五弟回去仔细想想,要我说那不如开一个玉石的铺子,或者书斋……”
等到薛鼎臣出来,才看到薛暮在外面,便笑着道:“你伯母跟我说你送了她一幅麻姑献寿的京绣,我看你的绣艺又精进了。”
薛暮道:“给大伯母做的东西总要用心些才是,我还给阿玛做了一顶瓜皮帽,等您有空了,便来我这里试一番吧。”
她想和他说说三河那家酒楼的事,这家酒楼虽说是阿玛的,但里面的掌柜、厨子可都是杨家给的。她不太想让阿玛把祥云楼改成什么书斋,那儿本来就是个商业繁荣的地界,入乡随俗,做玉石铺子和书斋怎么合适!刘氏是太在乎家族荣誉了,难怪薛家越来越坐吃山空。
薛暮怕把阿玛的东西也搭进去。
而且里面的人跟着杨家做了一辈子,如今到了阿玛手上,要撵人家回去吃自己吗?
薛鼎臣听了很高兴,杨氏也常给他做帽子,因为天一冷了他就容易犯头风,这个毛病也只有杨氏一人知道,他总是戴杨氏做的帽子,头上那顶帽已经太旧了。
薛暮进了书房,大夫人正在和黄莺说话,笑得十分高兴,看到薛暮过来了,伸手就招她:“羲和来得正好,快陪我一起去荣寿堂吧,秦槿来拜访了,咱们也去看看。”
薛暮还记得大夫人说的话,这秦二公子原来是今天就到了。
秦二公子拜访过了薛大爷,正在宴息处里喝茶。薛暧也坐在一边,看得出是盛装打扮过的,嫩黄色流云百蝶纹对襟夹袄,内穿藕荷色上襦,八幅织染月华裙,还配了蓝色的香囊和青色玉坠。脸上仅描淡妆,眉心贴了一枚翠钿,衬得整个人都十分水灵。
秦槿则长得眉清目秀,笑起来时更觉俊朗,身量也长,穿了一件青灰色的直裰。
薛大爷问他的制艺,十分的赞赏:“秦公子下次秋闱,必定能考举人回来!”
大夫人进了宴息处,几人都给她请安。大夫人先介绍薛暮,秦槿便对着她颔首一笑,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一刻才移开,大夫人又拉着秦槿说话,问他额娘近况如何。薛暮站在杨夫人身后,心想面上看这秦槿倒真是样样出挑的人,他恭敬地回答大夫人的问话,一点也没有仗着身份轻狂。
薛武氏也和秦槿说了会儿话,请他去花厅吃点心,这是要让他能和薛暧说几句体己话,薛暧却觉得十分害羞,提着裙子往外走,说自己稍后过来。
大夫人十分宠溺地道:“这孩子竟然还羞臊了。”
秦槿就笑道:“薛小姐这是端重的性子,心思单纯呢。”
大夫人也觉得自己看大的女儿心性是没得说的,单纯又惹人怜爱。
一行人去了花厅,茯砖和雪芽很快就捧了茶点上来。
这时候薛暧才过来,是拉着薛芸蝶的手过来的,羞羞答答地走在薛芸蝶身后。芸蝶择一身茜红绡海棠春睡的罗锦常服袍,缠枝花罗的质地,无论从哪个角落看过去,都是玲珑浮凸的浅淡的金银色泽,整个人似笼在艳丽浮云中。
要是薛暧是娇俏可人,薛芸蝶就是华丽明艳,她本就适合这样鲜艳的打扮,生生地把旁边的盛装的薛暧都比下去了。
“暧妹妹非要拉着我也过来……给祖母请安了。”薛芸蝶屈身行礼,姿态如弱柳扶风。
薛芸蝶一抬头,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