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了。
魏先生脸色凝重地进门,道:“叶先生过来了。”
年熙道:“快请先生进来。”
他又向外走迎上叶天士,神情悲伤道:“先生来得正好,快帮阿玛看看。廉亲王也实在过分,竟然在皇极殿外埋伏阿玛,阿玛突围之际还中了箭……如今实在危急!”
叶游按手,温和安慰他道:“你不用着急,有师父在呢。”
年熙领着他进东梢间,年羹尧正躺在红木拔步床上,床帘用银勺勾着,他面色苍白如纸,一看就是失血过多的样子。
床边还站着两个太医,年羹尧胸口的箭已经取出来了,他们正在包扎。
叶游神色一敛,上前几步搭上年羹尧的脉门。两个太医便退到旁边,有些惊异地看着年熙,这个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还敢抢他们的位置,年熙则示意他们先出去。
叶游闭眼细听年羹尧的脉搏,尔后放开年羹尧的手,又解开他的衣襟看伤口,和年熙说:“这箭用得蹊跷,应该是淬毒的,不过幸好偏了一分,没伤到心肺,你替我取药箱里的银针来,用火淬烤。”
叶游的医术毕竟超群,替年羹尧医治后很快他就止住了血,气息也平稳多了。
叶游心里还很犹豫,年羹尧没死,那廉亲王就不算是彻底根除年家的势力,他恐怕还要继续在年家待下去,自然要尽力医治年羹尧的伤……要是把年羹尧治死了,老太爷恐怕不会放过他。
“且等着,要是两天之内伤势不恶化,大将军的命才算保住了。”叶游和年熙说:“我开一副益气补血的方子给镇国公,应该能好得快些。”
年熙担忧地看了一眼阿玛,感激地低语:“多亏了先生,不然阿玛恐怕有性命之虞。”
叶游叹了口气:“你我师徒,说这些实在客气。”
叶游去书房写药方,年熙脸上的神情立刻平淡下来。一会儿李先槐进来,和他说:“奴才已经把刘州等一干人拿下了,栋鄂大人过来说皇极殿那边也都处理好了。谋逆的正蓝旗指挥使和官兵全部抓进大牢,皇后娘娘那里留下了镶红旗的人守着……廉亲王留在东环山的私营也被骁骑营收编了。”
年熙颔首:“知道了。”
两人从东梢间出来,叶游已经写好了药方,浑然不知远处的一切已经平息,廉亲王党势力一夜之间被铲除干净,余下那点小鱼虾也翻不起风浪。
他把药方拿给年熙,说:“按这个方子煎药服,这个方子配了膏药外用。”
年熙接过方子,让管家过来照着方子去抓药,又和叶游说:“大半夜的,实在麻烦先生了,您不如先回去歇息,我恐怕还要守着阿玛的。”
叶游叹了口气,看年熙还是有些阴郁,就说:“你也睡一会儿,可别把自己累着了。”
年熙勉强笑了笑:“您放心,徒儿记得。”
叶游转身往门外走,他也确实有点累了,还是想回西厢房睡一觉,再说明日的事吧。
年熙看叶游走到了院子的青石径上,手伸向李先槐淡淡道:“把弩箭给我吧。”
李先槐愣了一下,世子爷……什么意思?
他想到叶游做的那些事,就什么话都没说,解下自己腰间的弩箭弓放在年熙手上。
年熙淡笑着举起弩箭弓,随意地瞄准了叶游的后背。
弩箭破空疾驰,声音尖锐。叶游觉得后背一凉,不可置信地回过头,他瞪大了眼,努力看清庑廊下站着的年熙,他的徒儿,正举着弩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眼神却冰冷又残酷。
他张了张嘴:“不……不可能……”
年熙怎么敢杀他,年熙怎么会杀他!
后面质问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他嘴中就涌出鲜血,因为失血他踉跄着倒在地上,看到周围的骁骑营官兵,竟没有一个上前过问。他睁大眼睛一直看着年熙,好像从来就没有看清楚过他。
他还是错了,年熙才是真正凶狠的那个人啊!
谁有他这份果决,前一刻还请他给年羹尧治病,后脚就敢放箭杀人!
叶天士很不甘心,他努力想走到年熙身前,和他再说些什么,但是手脚并用使劲,也再也站不起来。
最后,他再也挣扎不动,死的最后一刻,脸上竟然有类似悲伤的表情。
年熙看着他师父的尸体渐渐不挣扎了,表情竟也淡淡的,低声和侍卫说:“拖出去埋在乱坟岗,就当镇国公府从来没有过这个人好了。”
而此时已是星宿西沉,天空泛起深蓝,能隐约听到薄暮的梆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