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有种很奇怪的现象。
骂别人孬种的,自己往往是个软蛋,急于在爹娘死后到处宣扬自己多么孝顺,装作是孝子贤孙的,往往多是不孝子,喜欢表现出自己急公好义、义薄云天的,多是些爱背弃朋友的伪君子。正如此地,明明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却人来人往,宾客如云。
楚留香被关在笼子里,作为商品陈列了上来。
这里的客人绝不少,却依旧没有光,就仿佛主人家也知道,他们所做的交易是多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楚留香耳边已听到了一声娇呼。
一个粗犷的声音已经在四周盘旋响起。
锁链桄榔一声掉落在地上,这个声音介绍道:“这次开场的商品,是个小姑娘。”他说:“虽然不能让你们看到容貌,但大家都是咱们岛上的常客,也知道我们公子诚信非常,童叟无欺。我可以拍着胸脯告诉你们,这小娘们儿生得羞怯怯娇滴滴,就连我看了也恨不得掏光了积蓄,把她赎回家里暖床!”
他刚说完,场下就爆发出阵阵哄笑,只是这些笑声多改变了音色,压低了声线,这样笑起来非但不显酣畅淋漓,竟可笑异常。
登时又有一个苍老衰朽的声音问道:“那你为啥不买下她?把她带回家当你的小娘子?”
叫卖的汉子这才叹气,“还不是咱买不起?因为这小姑娘,价值一百万两白银!”
他十分会调动气氛,就连在一旁充当另一件商品的楚留香都不免留意,他不禁咂舌,即使他并非买卖奴仆之人,也知晓现今天下,买一个漂亮的女仆也不过是十几两银子罢了。
果然又有人问道:“这么贵,莫非是一国公主不成?”
那汉子很沉得住气,仍旧在卖关子,“她可不是公主,她只是个婢女,还是个不配随侍在主人身侧,只能做些洒扫浆洗粗活的下等婢女。”
见气氛变得火热,叫骂声一片,那汉子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因为这是长生侯府的粗使婢女。诸位,如今还觉得贵吗?”
场中由热闹到寂静,竟只用了一瞬。片刻过后,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眼见无人竞价,叫卖者声音带着狂热和蛊惑,“一百万两,就能探知老人庄的秘密,古来王侯将相,没有一个不想长生的,如今只要区区一百万两,贵吗?”
那头一个搭话的苍老声音再度响起,他一句话便显出了十足的财大气粗,“贵倒是不贵,只是她毕竟只是个婢女,又如何能知道长生之秘?”回应他的是另一人的嗤笑,“区区银钱,也想窥探长生吗?仅仅能从她口中探知一二,便已经是物超所值了!”
他们很快便竞价起来,不多会儿,便将这婢女的价格喊到了天上去。
楚留香在一旁听着,只能在心底里叹息。
“哇哦,”路灿生夸张地发出声音,回过头来冲原随云竖起大拇指,“原哥哥,你好会做生意!”
原随云作为这座销金窟的真正主人蝙蝠公子,自然拥有自己的雅座——他并不与人群混坐,却也不愿令自己太过特殊,于是依石壁凿出了几个浅浅的石室,摆上清水点心,便充作贵宾所在的雅间了。
此刻原随云正端坐在座位上,苍白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替路灿生掰了一小块儿点心,喂到了他的嘴边。他的心思活泛,手上动作不停,却着实不能控制自己做出任何一个动作来——路灿生轻咳一声,他便替他端茶倒水,又拍拍手,他又去喂他吃起了点心——他分明从未这样想过,却不知这孩子用了何种妖法,竟完全操控住了他。
原随云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他发觉自己已张开了嘴,听到了自己的声音,“灿灿喜欢这个婢女?原哥哥买来给你好不好?”路灿生立时摇了摇头,咽下点心,又喝了口茶水,回想起猫妈妈矫健的身姿,才说道:“我只喜欢猫猫,不喜欢狐狸精的。”
这位路灿生口中的“狐狸精”最终以三百万两的身价被头一个出价的老者拍下,大抵是在预料之外的地方花光了银子,他冷哼一声,令人将这婢女送到后场,便不再言语,只安心当一个看客了。
蝙蝠岛无愧于销金窟的赞誉,其间无论是理应被各家敝帚自珍妥善保管的武学秘籍,还是多存在于游侠口中,削铁如泥的奇门兵器,亦或是能够保护使用者,堪称武林中人第二条性命的金丝宝甲,甚至还有一些不传之秘、隐秘情报,都不断被搬上拍卖台。
不得不说,原随云所做的生意虽见不得光,却很有几分信誉,在这样黑暗嘈杂的环境中拍卖,客人看不见主家、瞧不见商品,竟也热火朝天地不断竞价,看得初出茅庐的路灿生瞠目结舌。
他长在荒野冰原,却不是不知晓银钱的魅力。
路灿生坐在柔软的矮塌上,兴冲冲地望向拍卖场——事实上自从他将那只小蝙蝠的翅膀剥离到自己的身体里后,他明亮的眼睛已经能够在这样不见一丝光亮的黑暗中视物了。他一会儿咬紧牙关,一会儿又小脸通红,最后才跃跃欲试地望向原随云。
“原哥哥,这些东西好值钱呀,我也想卖一些东西换点银子,可以吗?”蝙蝠岛能够形成偌大一个交易链,势必是要早早做好准备的,但他此刻提起这个有些过分的要求,却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