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昵的询问后,屋内默了少许,尔后才徐徐传来少年风度翩翩的回答。
“大小姐有掌门点拨,尚且轮不到在下越俎代庖。”
简宓没想到楚扶朔会婉拒,以往她想要什么,动动手指就会有人献宝般捧上来讨她欢心。而楚扶朔竟在她主动开口的情况下拒绝了她,心里闹起小别扭,反而更想磨得他答应。
“爹爹才不会教我剑术呢。”哼唧的抱怨声一转,“要不这样,爹爹传授楚公子剑法时,我也跟在旁边一同领会?”
这下他总不该拒绝了吧,简宓眼巴巴地瞅着他。却见少年目光轻轻飘向门口,好像外边有什么值得他留意的东西。
然而很快他便敛回视线,简宓甚至觉得他的走神是她的错觉,看见他礼数周全道:“这事应由掌门做主。”
话中挑不出错,但简宓觉得他清疏得过分了。其实自从见他第一眼起她就有这种感觉,他分明站在众修士之间,周围热热闹闹,而他却总显得孤零零一个人。
简宓不会让爹爹的爱徒孤单度日,他既拜进爹爹门下,就是受她重视的亲人。更何况,简宓耳朵一热,他长得那般俊美,比公认的玉面郎君李师兄还要出挑。
也正是李宁蕖的剑阵伤了楚扶朔,简宓刚要询问用了药后他感觉如何,就在这时,敲门声骤响。
“谁在外边?”思绪被截断,简宓不满地扭头。
“是我。”音色温润悦耳,“开门。”
祈昭仙尊被迎进屋内,他递给楚扶朔一瓶灵药,“在你门边捡的。”
简宓眉梢一挑,奇了怪了,居然有人在明知她进了云梦小筑的情况下,还敢讨嫌地凑上来?
祈昭仙尊受掌门之托来为楚扶朔验伤,看见他接过灵药后连瞧都不瞧便将瓷瓶随手搁去桌角,眼前兀地闪过那个逃也似的少女身影,而又注意到不去听课反而待在这儿的简宓,看来小师弟的爱慕者比他想象中还要多。
“仙尊,师弟右臂被剑气划伤,你快帮他看看。”剑修执剑的手可不能出半点岔子。
祈昭催动仙术,灵压覆上那道剑伤,纱布下用过药的血肉仍像沟壑般外翻,虽然瞧着可怖,但好在只是皮肉之苦,并未伤及经络。
不过,他看向楚扶朔毫无怨怼的神情,作为一名刚入道的弟子,能够在无辜受伤后淡然处之,也许当真是棵修炼的好苗子。
“仙尊,师弟如何了?”简宓急切道。
“并无大碍。”祈昭收束灵压,仙力拂过楚扶朔心脉附近时,口中宽慰的话一顿,露出极为诧异的表情。
“你的命脉受过重伤?”
“什么?!”简宓的反应比楚扶朔本人还要激烈,瞪大美眸道,“师弟的命脉也受了伤?”
“很久以前的事了。”楚扶朔情绪不显,仿佛被一剑穿心的人不是他一样,“引狼入室遭人暗算,不过我没遂了她的愿。”
简宓与他同仇敌忾,语调愤慨:“是谁这么下作?贼人受到报应了吗?”
“她会有报应的。”楚扶朔目光垂落在祈昭送来的灵药上,等时机成熟,他要让她付出代价。
“涉及心脉,需要温养,这段时日勿要再与同门试招,以免伤势复发落下后遗症。”祈昭忽地起疑,“你身上有后遗症吗?”
“承蒙仙尊关怀,弟子并无后遗症。”
怎么可能没有后遗症,密长眼睫遮去眸底杀意,降魔剑下命穴破碎,与李宁蕖对招时那股毫无预兆的摧心绞痛,不就拜她一剑所赐吗?
“如此便好,这几日静心休养,药斋会遣人过来为你换药。”毕竟是掌门首徒,多做关照乃人之常情。
叮嘱之后,祈昭离开,幽雅的房间又只剩简宓与楚扶朔独处。她眼珠一转瞄向桌角,不经意间抬起云纱袖摆一拂,那只玉色灵药倏地失衡,瓶身一倒跌出案沿摔向地面。
“呀!我怎么这么粗心……”懊恼的话才刚出口就哑了下去,即将摔碎的灵药被少年稳妥接住,简宓不由一愣。
楚扶朔用力握着药瓶,就像掐住了谁的脖颈一般。
“当心碎片划伤大小姐。”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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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课后闲暇时辰,宗门内,桑怡师妹起死回生的消息不胫而走。
五十年过去,这位单凭一己之力诛灭魔头的小修士虽然早被遗忘在岁月长河里,但如今她毫发无损地归来,一时间掀起巨大轰动。
此刻桑怡被乌泱泱的人群围绕着,仙门血液更新迭代,四周大多是她未曾见过的面孔,手心冒出紧张的汗意,反复提醒自己绝不能乱了说辞。
“我、我前不久从一个陌生地方醒来,我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醒了就往宗门赶,今天刚回到这里。”
各色眼神聚焦在她脸上,有的新奇,有的惊异,更多的是,对于她不如流传中那般沉鱼落雁而感到失望。
不是说迷住大魔头的小仙女是名绝色美人吗?怎么越看越觉得她中人之姿呢?她当真是大魔头喜欢得连命都丢了的爱妃吗?
“桑师妹!”周师姐风风火火闻讯而至,她跃下仙剑,亲眼目睹全须全尾一如当年的桑怡,激动地一把抱住她,“我先前在空中看见你了,我还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