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候动手了。”传音符递来简讯,响起师长的声音,“正邪两立,你是为正道除害。”
桑怡强抑泪意,颤抖的灵识扫过芥子袋,里边赫然伫立着一柄通体雪白的降魔剑。
剑身凝淬无上仙力,是她不久前从掌门手中接过的,用来……刺杀她的心上人。
天幕擦黑,庭院里一朵朵桃花精灵绕着桃花树飞舞,童稚声叽叽喳喳:“小主人,魔尊回来了,魔尊回来了!”
身量颀长的玄衣男子移形而至,他寒星般漂亮的眸子在看见桑怡时轻轻弯动,收敛了所有倨傲与危险。
桑怡看着他走近,鼻尖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外边又死了一批叛徒和仙界奸细。”楚扶朔口吻轻快,蕴含少年人的赤诚与骄傲,“有本尊在,谁都别想伤到你。”
自打桑怡被楚扶朔带回魔宫,她就成了他捧在手里的至宝。魔界虽已统一,但仍有势力蠢蠢欲动,而桑怡作为楚扶朔身畔唯一的女人,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她。
平心而论,桑怡容颜普通,除却皮肤白皙与眼眸灵动,好像挑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而流言中俘获魔尊芳心的女子美若天仙,许多好色之徒使尽解数想要一睹美人姿容,结果在见过她后全都大失所望。
此刻楚扶朔凝睇桑怡,少女模样乖巧眼睫微颤,越瞧越惹人喜爱。同时他心里直冒火,真该把那群有眼无珠的家伙丢去魔渊。
桑怡在听见又死了一批仙界奸细时心跳一滞,反射性呢喃:“又死了一批叛徒和仙界奸细?”
楚扶朔点头,“镇压完叛徒后,本尊将发兵仙界,给他们些颜色瞧。”
说罢他耳尖染上不易觉察的红晕,“等打完仙界,本尊想……”
桑怡闪烁的视线停在他咫尺之近的心口,战栗的右手准备握住降魔剑。不能再拖延了,她该下手了。
而楚扶朔一门心思沉浸于温情中,全然没留意她周身隐隐波动的法力。
“等打完仙界,本尊想,我们成亲吧!”
话音未消,只听铮的一声,降魔剑出鞘,少女破空执剑,锋锐剑光贯透其命脉。
变故猝不及防,痛感剧烈袭来。楚扶朔低头,刺穿他心脏的仙剑被桑怡紧握,她像是用足了十成力气,就连持剑的手掌都在痉挛般发抖。
“对不起,对不起。”即便在脑海里预演了数次,桑怡仍旧失声痛哭,她后知后觉像被灼烫般松开剑柄,“我会陪着你,你别怕,不要怕……”
一大滩红到刺目的鲜血顺着血洞往下流淌,楚扶朔清亮的眸色迅速灰暗,一如他逐渐湮灭的身躯,以及飞快流散的生命力。
他对她从不设防,护身法阵也撤了下去。降魔剑强盛的剑势震碎五行经脉,摧毁神智的痛楚将他裹挟,他失去血色的唇瓣翕张,空洞的眼瞳似痛似怒。
桑怡焦急地念出止血诀,可是血水如注洇湿他的衣袍。她连他的眼神都不敢触及,伸手想要抱住他,却被他用残余魔力震开,一时间竟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桑怡恸哭着跌坐于地,桃花精灵纷纷扬扬飞到她身边,发现楚扶朔气息渐绝时大惊失色,“小主人,魔尊怎么了?”
一道通天的白光撼动魔宫,城内外的魔修匆忙跑到街上扎堆,受到魔宫异动的波及,众人面面相觑,无不生出不详的预兆。
嘉召六年,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年份。
这一年,上京十六美姬踏上喜轿,远嫁幽州镇北王府。
这一年,仙门百家齐奏乐章,庆贺长琅道君飞升成神五百载。
这一年,衡元宗弟子桑怡手持降魔剑,将魔界至尊一剑穿心。
一晃半百岁月已过,当红颜化作枯骨,九重天雷永隔,雨珠滴答露湿桃枝,抬眼望去,原来又至一年春分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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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三月,桃花遍野。恰逢每五年一次的仙门大开,山路上马车来往,大批凡人怀揣期盼赶去求仙问道。纵使天资不够入不了仙道,能一睹仙者风采也是好的。
路旁茶肆挤满了途中休息的赶路人,人声嚷乱,大多都在谈论各家仙门。
“我要拜入衡元宗,衡元宗未来定是仙门之首!”
“我听说五十年前衡元宗一名女弟子刺杀魔头得了手,但那日之后她就销声匿迹,不知去向?”
“谁晓得,估摸早就死在魔界了。不过据说那女弟子相貌平平却把魔头迷得神魂颠倒,魔头的口味果真非同一般。”
荒无人烟的僻静山坳里,一座木屋掩映在眺不见尽头的桃花林深处。身穿白裙的素净少女指尖凝出仙法,顺利进入被重重结界保护的木屋。
“小主人回来了!”桃花精灵亲昵地蹭蹭她的脸颊,花瓣小手抬起她采摘回来的桃花枝,三三两两将花束插入瓶中。
屋内陈设整洁简单,一股清淡的药味弥散。榻上安静躺卧着五官精致的少年,他浓密的睫羽阖着,一头乌黑瀑发披散在云枕上,似陷入恒久沉眠。
整整五十年了,桑怡轻抚他聚魂塑身后截然不同的眉眼,任凭她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初遇是出手搭救他,可结局却落在谋害他。
他殒命那一幕浮现眼前,桑怡心脏抽痛,那时他说他要娶她,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