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中浚开了六个多小时的车抵达尤寐的老家开洲。
尤寐拐出黑不溜光的巷子,刚去驿站签收快递,她抱着盒子,回巷时,看见了巷子口的霍中浚。
她下定决心,邀他散步。
他本来下意识想说太晚了,出去太冷,又想到她闷闷不乐,出去散步,透气也好。
她把盒子放进他的副驾驶座,沉重地关上车门。
霍中浚翻了翻衣领,搭起一排的纽扣。
尤寐跟着他上街。
霍中浚穿着一件驼色的风衣,尤寐穿着浅杏色的长毛衣。
尤寐低着头:“没想到能跟你一起散步,”冬夜里很冷,她的上排牙齿抵在下排牙齿,双眸加寒,不敢放作期待地看他,她说:“谢谢你能来。”
霍中浚侧头看向她:“你最近怎么样?”
尤寐点头:“要参加朋友的婚礼,挺忙的。”
霍中浚望着前边的夜路:“嗯。”
远处,那一排一排的路灯杆下,来往的人,已是不多,冬末了,风拂面时,刺骨地冷。
冬风吹得她含下眼眶中的水雾,她清醒着,挑了一条尚且还有一点灯景的街。
霍中浚踩着一条街,他的鼻尖睬住她自身的香,那种香,他记得深。
那些下夜班的人穿着制服骑着电瓶车往家赶,他们从星点狼藉的冬夜扑到一种安慰感。
路灯不是很明亮,空气丝丝冰感,她裹紧毛衣外套,侧头看向他。他平视前方,夜色下的淡淡光影流连返于他的面庞。
她的目光挑触着他,他的余光觉察到她,他略略侧目,她看上去满腹心事。
满街尘灰烟火色,两人并肩同行,他借着灯光照着她的容颜,卷发轻柔,双颊脂垫,他深深一吸,唇畔浮出淡淡白汽。
两人的目光朴素地连了连,她没有把握一个最好的角度来看他的面容,却被他突然而至的目光给赶退了。他双眸分明平静的,眸光却似有一簇小火苗,火烧她的心野,她不可以走得太近,她心野上的孽火已无法扑灭,他的身影被她悄悄地牢牢地记住了,每一寸,每一瞥,他在商场称雄,也将在她的心野落地生根了。
她尚存一丝清明,低下头,这个男人今夜陪着她,以后再也没有机会陪着她散步了。
那一通威胁她离开他的电话,大可不必,她也想昏昧一下,糊涂一下,用爱情来捆住他,用天真的想法来决断来赌未来。
只是,没有用的,她父母失败的婚姻,她自己失败的恋爱经历都告诉她一个很现实的事情,门当户对的婚姻走不长久,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也好不到哪儿去!她和他的家庭出身、受教育经历、家庭背景,全然不同,以后会产生很多摩擦。
倏尔,她晃晃头,目光由暗转明,思域聚拢,她怎么思得他,她身后还有整日讨债的父亲,不敢直视邻人目光的母亲,还有一些,她自己也记不清的同母异父的兄弟姐妹,她怎么能不考虑?把他牵扯进自己的家庭撕扯之中,搅也搅不清,只会在未来的某一日,让他更看不起她。
她的余光瞄瞄他,这一条街的花太香了。
她不由得掏出手机,悄悄拍下地上他的侧影,她第一次蓦地产生一种想将他发在自己朋友圈里的冲动,这么想着,她竟然就这么干了,配文:寻常纤陌,闲余商君。
他的侧影没街也被她圈于手机。
尤寐瞥他一眼,说道:“我去买杯奶茶,你喝吗?”
他摇头。
尤寐站在店前,点一杯勃红奶茶,店员拿杯搅汁的过程中。
她收起手机。
他陪着她。
过了一会儿,尤寐接过店员手中的奶茶,她捏着吸管,吸吮起来。
夜里真冷,喝点奶茶,热热咽头,不然,她怕她无法先他一步开口。
两人继续散步,周边突然有了不少人的响动。
有人说:“哇,街边有个男的穿女装在跳疯狂的舞。”
尤寐和霍中浚也看见那男子穿着一件黄色短裙,提着夜宵,在路边起舞,像受了刺激。
街头行人,驻足看他。
下一刻, 周遭路人开始掏出手机去拍他,有的窃窃私语,有的模仿他走路,甚至还有嘲笑他。
“那是精神出问题了吧!”
“他在享受这种被人注意的感觉吧。”
“看得出来,精神有问题,没有一个正常人会穿成这样,精神受到了过度的刺激吧。”
“时装没有界限,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他想做女人。”
路灯下,那穿女装的男人表情呆滞,疯狂舞动,街上挤满围观的人。
尤寐抬眸,看一眼那个穿女装的男人,大抵处于崩溃边缘的人,已不着意旁人的看法。
霍中浚平平淡淡看向前方,眉目冷着,毫无兴致。汇目之下,尤寐跟着他,又走了一段路。
又见街角,几个大妈正在跳另类的广场舞,神情动作诡异如丧尸,她们拍成倒三角形,手臂摆成八字形,疯狂地弯头摇头晃头,还大开嘴巴,肢体宛如提线木偶般扭动起来,下唇一抖一抖,神情狰狞。
路边有一个骑自行车的男人,经过之后,看迷了,翻车在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