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淼怔了怔。
“嗯, 是,她姨娘是信国公最宠爱的妾室。”她点点头,又道:“没想到, 她竟把这些都说了?就没人查她吗?”
韩勒似笑非笑:“谁信?”
那冯云之越是张扬,反倒越没人相信。
前阵子四川哪个小镇还有人号称自己是朱家后人, 要光复大明呢, 不仅立了皇后, 封了太子, 还给当地村委干部封了丞相……
华国这么大,奇葩人、奇葩事不要太多。
号称信国公之女算什么?
她都没说自己是哪朝哪代的皇后呢。
正常人一听她如此叫嚣,只会觉得她脑子有病,至于她身上的朝代烙印……呵,人不想相信一件事物时,脑子里会冒出各种各样的理由去将“它”合理化。
宿淼狐疑地看着他:“……真没人信?那为什么我没有说你就猜到了?”
韩勒:“那怎么一样?你是我的枕边人,你的点点滴滴我都分外留心。”
“我不是不好奇, 只是不想逼你。你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你想说,我就认真听着, 不论你是什么来历, 在我眼里你只是我的媳妇儿、小乖的妈妈。”
他本就桀骜反骨,自小就见识到了人的善恶到底能极端到何种程度, 又哪里会对她的身份耿耿于怀呢。
最重要的是,这个世界上有宿淼这个人,他的身边有她。
宿淼感动得两眼汪汪。
扑到他怀里蹭了蹭:“你怎么那么好啊?”
愿意无条件包容她的男人世间罕有,她真是太幸运了。
韩勒伸手揽着她,在她后背拍了拍,戏谑道:“不是嫌身上酸, 怕毁了你的的美好形象不让我靠近吗?看来我的口才不得了,几句话就说得你投怀送抱了!”
宿淼没好气地掐了他一下。
人挺好的。
就是嘴贱!
让人感动不过三秒。
“哎哟哟,谋杀亲夫啊。”
韩勒逗媳妇的同时,也没忘了旁边睡得正熟的孩子,压低了声音。这种低沉性感
的嗓音,听得宿淼心里酥酥麻麻的。
宿淼:“你正经点听我说完啊。”
韩勒:“行,你继续说。”
见他收敛调笑的表情,一本正经地坐直了,宿淼满意地点点头。
才将自己和冯云之的恩怨娓娓道来。
“冯云之是信国公府的三姑娘,是庶出。我爹是户部侍郎,我亦是庶出。你应该想得到,嫡出有嫡出的圈子,庶女再得宠也改变不了庶出的身份,冯云之受宠,自然就心高气傲。她进不去嫡女的圈子,但因为信国公得陛下看重,围在她身边阿谀奉承的千金也不少,如此,她更是看谁不过眼就对付谁,我被她刁难前其实与她本无恩怨。”
“是她听了我那嫡妹的挑拨,以为我想抢她的心上人安平王世子,便领了一大群人来找我麻烦。混乱推搡间,我那嫡妹趁人不注意将我推到湖里,而湖对面的假山后,便是各家公子吟诗作对。”
说到这儿,宿淼顿了顿,委屈巴巴地瞥着韩勒。
韩勒脸色铁青。
眸子里闪烁着怒火。
随着宿淼的话,他仿佛亲眼见证了她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情形,浑身肌肉都绷紧了。
“……然后呢?”
宿淼:“闺阁千金最怕失了清白名声,一旦落水便是离死不远了。彼时嫡母即将把我送给太后亲弟平南侯做妾,那平南侯好色暴虐,侯府抬出去的尸首不知几多,我若在大庭广众下衣衫湿透,无异于往他脸上抽耳光,回到府里必定要落个暴毙而亡的下场。你知我记仇,既已没有活路,冯云之又离我最近,我便拽着她的腰带不撒手,将她一道拖进了湖中。”
韩勒听到此处,目眦欲裂。
心里又痛又闷。
他猜到他的小姑娘来自遥远的古代,琴棋书画皆有学过便以为她是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想不到她处境竟如此艰难。
察觉到他的情绪隐隐有失控的态势。
宿淼反过来安慰他。
她笑容甜美,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感恩道:“你看,我现在很好啊,因祸得福了呢,那些事好像是上辈子发生的,我现
在一点都不难受了。”
这话不算违心之语。
她的成长期并不幸福。
她穿着绫罗绸缎,吃着山珍,在衣食住行这些明面上能看到的地方嫡母从无苛待。但嫡母带给自己心灵上的压迫却是惨重剧烈的,她从懂事开始便惴惴不安,没有片刻轻松。
如今有了新的家人,日子幸福得好似泡在蜜罐子里。
曾经的灰暗、苦涩、坎坷、郁郁不平都被如今的甜蜜冲淡了。
重新回忆时,那些人和事再也不能让她难受愤怒了。
宿淼笑着。
她的眉眼是那样漂亮,眼中的光是那样璀璨。
扎眼得很。
亮得韩勒心尖发疼。
他不爱说些矫情吧啦的话,垂眸看着宿淼长翘的睫毛,好一会儿后,才平复好心情,克制地问道:“你想怎么处理她?”
宿淼蹙眉,想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