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乐心里发疼,滚烫的泪似乎要烫穿她的手背,将他的手拉到胸前,紧紧握住,愧疚地道:“我……对不起……”
她怎么就忘了宁平。
“对不起。”
林清乐难受地抱住他,“对不起……”
别哭了。
对不起。
林清乐紧咬住唇,终于克制不住地哭出声,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下来。
“对不起……宁平……”
宁平沉默着,搂住她柔软的身体,替她抹掉眼泪,紧紧抱住她。
是他自己看不开,何必非要执着那还没看见影子的利益,冲动地要为那点银子压上自己的命运。
“没有……”
宁平道:“少夫人,还好你叫住我了。”
林清乐止不住地哭,听不进宁平的话,心里疼得像裂开一样。
宁平劝道:“毕竟事情还没成,两年后到底有什么样的结果,我们谁也不知道。是我想得太远太好,不顾眼下的事。”
宁平要求任谦拿八千两银子是无理取闹了,他们没有资格要求一个投资者如此超额地预估他们的未来。
“八千两,如果没有成功,他不会放过我。”
“五千两,就算不成功他也不知道,不会追究。”
“若是成了,就算他好运。”
是他贪得未来的事情,竟想以自己的未来做对赌。可事情的未来是不确定的,而他的未来则不可挽回。
“不亏就好了。”宁平笑笑,摸着她的头发,“至少现在这个决定不亏。”
林清乐闷闷道:“亏了……”
她怎么就忘了宁平,庄上的蘑菇若是长成,那是无本万利的生计,怎么就平白拱手送给别人两成?
她早想起来就不该卖掉这二十支东股。
宁平道:“不亏。”
何必贪这点钱搞得人心慌慌,别让这座乐山大佛把什么事都揽到自己身上。
人生最难得的或许就是不亏也不得而已。
“我们还没得到那些东西,本来就不亏。等到有的那天,每一样都是比现在多出来的,何必在乎是多是少呢?”
算错账了。
他们不该把还没落地的东西早早记在账上,在虚幻的账面上做加减本来就是荒唐至极。
如空中楼阁般将一利看成万利,从此在瑰丽的万利之中只得九千九百九十九利都恨那一利亏损的不足。
纵然争取得来如此多的财富,却早就不知在这满盘加减中损失了什么东西。
是了是了,若是银货的交换是等价的,那从一利暴涨到九千九百九十九利且欠一利的交易中,到底付出了什么货物呢?
那欠了一利的货到底是什么?!被谁偷走了?
赔了,是赔了。算到头来竟是赔了。
赔本生意,这笔生意必然就是做错了。
宁平道:“你叫住我是好事,别贪心那些东西。”
林清乐抿抿嘴,怎么变成是她贪心了?亏她还心疼宁平,这个没良心的。
宁平摸摸她的头,“别哭,明天给你买糖吃。”
林清乐见他想开,忍不住也跟着心宽起来,低头笑笑,“你比我更需要糖人。”
宁平不爱吃糖人,但他也知道他自己这少爷性子爱靠人哄着,笑道:“你吃糖人,我靠着你。”
他牵起林清乐的两只手,心疼地放在掌心里搓了搓。
也就这小弥勒能化得了他这又臭又坏的性子了,这样就可以了,多求什么呢?
“东家。”
日出东方。
他是个笨人,既然冒冒失失跌跌撞撞找不到方向,就跟着太阳走就好了。
太阳分明如此明亮。
两人就在这里亲昵地厮磨一阵,磨蹭了点时间,才准备回去。
宁平多少是要和任谦道个欠。本质上来说,任谦对他算不上绝情。
虽然任谦当初想让他给客人当男宠、剥削他的工钱、让他干缺德的高利贷催债、以及怂恿他仙人跳林清乐、敲诈勒索林清乐……
宁平心里一细数,顿时脸黑。
算了,这坏种还是死了算了。他们俩之间的恩情都是虚假的,全是任谦的算计,甜枣后面全是大棒。
没有恩情,一丁点都没有。
林清乐刚要进去,刚好房中两人出来了。
大掌柜对任谦还算客气,事情显然完成了,“二东家慢走。”
任谦哈哈笑,他承了张承崚三句“东家”,已经够了,“张兄,隔墙有耳,咱们以后也别这么规矩了,照常称呼就行。”
大掌柜笑道:“任兄慢走。”
任谦心情挺好的,反正是没被宁平这老是犯病的状态打搅,看了一眼门前脸黑的宁平,还有心情逗逗他,“啧,我这大少爷初出茅庐,虽然老是惹祸,至少勇气可嘉,哈哈。”
任谦伸手拍拍他的肩,欣慰道:“去吧去吧,反正以后有人教你了,随你祸祸温家。”
好好一个小子,没事赌身契干什么?赌博可不是什么好事。
任谦摆摆手走了。
宁平目送他出门,等了一会儿后,才看向大掌柜,“大掌柜,你们签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