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她无辜茫然的眼睛。
她也不明白啊!
现在时间已不早,显然来不及赶去下一个县城了,大掌柜也只能把这个念头暂时作罢,等待明天。
“先去找个地方休息吧。”
粮铺伙计很快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三间房,又点了桌菜吃晚饭。
这里的住宿价格倒是没怎么涨,但吃食却是比高宝贵了两倍多,看得伙计直心疼。
“这菜怎才半盘!”
价贵量少,他们这是进了家黑店吗?!
客栈伙计见客人动怒,叫苦连天地解释,“几位爷,您若是在两个月前来,必然替你把这饭菜堆得高高的。但您看看现在,这城外可是没两块好田了呀。城里这么多口人都指着这点田吃饭呢,菜价能不涨嘛?”
林清乐点头,表示理解,“你再添两个菜。”
都是这样小份的菜也不够五个人吃。
“哎,哎,那这账……?”客栈伙计也担心这关头碰上不讲理的客人,少不了要赖账的。
林清乐道:“少不了你,明早一并算。”
有这句话,客栈伙计的心才算落地,“好嘞。”
米涨菜贵,难怪入城之后一路走来卖儿卖女的人颇多。
林清乐吃着饭,心里也不是滋味。
看得见的已经是这副惨样,看不见的不知有多少人是要典屋卖地来维持那一口饭的生计的。
她吃得了饭,咽不下去。
他们图着这里米价高而来,和那些收地的狗腿岂不是一样,趁火打劫罢了,劫的还是那群最过不下去的人。
林清乐问道:“你们这里……就没人管管吗?有人愿意救济一些也是好的。”
为何让米价飙得如此之高。
林清乐后知后觉才想到这个问题。
上菜的客栈伙计听她问这事,嗤笑了两声说道:“管什么?只要一时半会儿饿不死人,老爷们这会儿哪有功夫操这种闲心,都忙着赚钱去呢。”
林清乐吐了口气,知道不能以自己的想法要求别人,也不想指责这里的富户为什么不作为。
“大掌柜,你说我们能活个‘全’字,那我们现在有办法吗?”
这个东家惯会给他出难题。
大掌柜吃着菜,“你想要什么办法?”
林清乐道:“两全的办法。”
大掌柜道:“天外有天,那不是我们该想的范畴。”
林清乐道:“可是您说的,我们有能力做到。”
大掌柜笑了一声,看穿她的心思,“温家已经亏不起了,如果这单买卖不能挣钱,我宁愿什么都不做。”
林清乐想拿那些粮赈灾。
东家和大掌柜的想法第一次产生了截然相反的分歧。
“可是……可是……”林清乐头一次被他用这么坚决的态度回绝,心里忽然升起一种说不出来的委屈,“我们可以少挣一点。”
是大掌柜教她不要拿弱者开刀,为什么他现在的态度反倒变得如此坚决。
粮铺伙计一时没听明白两人的话,这才后知后觉猜出林清乐的意思,劝道:“东家,该赚就赚,这是老天给我们的机会呀。再说了,我们把粮运过来卖,不是也解了他们的灾吗?这多好,又饿不死他们。”
林清乐想要的不是卖钱,是保全那些最贫苦的灾民最后的生计。
粮价涨高,就算有粮,也得逼着那些贫苦的灾民典卖地产或是人身来筹钱买粮,有了今年没有明年。
她想要他们有今年也有明年!
林清乐忽然掉了两颗泪。
她只觉得心里忽然委屈得不行,她没想到大掌柜的这段话里尽是利益的算计,猛然让她发现大掌柜的冷酷和陌生。
大掌柜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哭。
宁平也沉默了,能把林清乐惹哭的只有大掌柜,就说这狐狸欠吧。
宁平忍不住嘲讽道:“话说得倒是好听,真做起事来,还不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大掌柜,您真是个优秀的商人。”
商人嘛,惟利是图,利我才是第一等。
大掌柜放下筷子,给自己倒了杯水,随便这两人怎么想。
“你如果连自己的家业都顾不好,何谈去顾及别人。”
“温家已经没有再多家底让你去赔。”
这话说得不轻。
林清乐顿时警醒,低头赶紧抹掉眼泪,她也是一时情绪失控,不是有意在众人面前哭的。
“我是说……我们有得赚就好了,可以把粮平价卖出去。”
林清乐回味过来也很快,确实不能没头没脑地就做一些赔本的事,她没有这个能力,何必要打肿脸充胖子,如果连累了自己的家业,反倒害了自己和家里的伙计。
大掌柜沉默片刻,叹道:“我们未必能够决定粮价的高低。”
他只得继续和林清乐解释,从筷筒里取了支筷子,在桌面上扫了一下,随即沾水画了个圈,“各地皆有粮仓,每逢灾年,官府开仓放粮以抑粮价大幅上涨,但短短几天,此地的粮价涨幅已经超过了两倍。”
林清乐愣了一下。
大掌柜没有再说后面的话,但答案显然已经呼之欲出,这里的粮仓必然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