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你再宽限我两天……”
宁平挥开他,就算凑过今天,债务还剩三期,现在就已经凑不上了,何况剩下的钱。
他把那些铜钱随手扔回柜台上的茶碗里。
宁平又挑了一张账,借款一两银,每三日一还,总还款一两三,已经还了两期。
这家欠债人家住在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宁平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
这是一家很小的屋子,门前用篱笆围了小小的院子,院子里堆了许多的竹子。
只见一个女人正在院子里埋头编竹篮,边上有个老翁则在不停地削竹片。
这是做竹编的。
“柳月娥。”宁平叫出了她的名字。
竹编女人抬头,知道他是来收账的,赶紧进门去拿钱,小心翼翼地将铜板数了又数,才把钱交到宁平手上,讨好地说:“大爷要不要喝杯水再走。”
宁平摆了一下手,在账本上盖上印子,转身离开。
刘月娥长长吐出一口气,和边上的老翁说:“爹,我们换了新蔑刀,削竹子比以前方便多了,只要二郎在外面跑勤快一些,这笔钱总能还上的,不用担心。”
宁平翻着账本。
茶水铺老板家中的难言之隐,竹编手工艺人只为换把新刀。
一两……二两……一两……二两……
这点钱在赌场玩不了两刻钟,这本子上却有七成都是这种碎账!
密密麻麻的账本赊出去不下数千两白银。
宁平回到赌坊,手腕一翻,账本摔回到赌坊掌柜身上,“你穷得吃不起饭了?趁早去跳河算了。”
赌坊掌柜真觉得自己是收了个祖宗回来,抄起桌上的算盘就往他身上砸,“滚出去!”
“老廖!把他拉下去抽三十鞭!”
宁平抓住算盘就冲上去揍他,“狗东西!”
“来人呐!”管事焦急地大喊。
杨大是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这两人一言不合就打起来,简直就是他娘的八字犯冲!
宁平的身手灵活,这回真是拽住人就往死里打,抄起算盘就朝他颈部撩过去。
杀气!
杨大赶紧健步扑上去,一把抱住宁平,用脑袋硬生生挡住了挥下来的算盘。
只听“啪”的一声响,几斤重的算盘瞬间四分五裂,珠子“噼里啪啦”爆了一地。
打手们冲进来拉开人。
杨大眼前一黑,血“呼啦”模糊掉视线。
管事赶紧上来把人扶住,“杨大!”
杨大摆了摆手,没死,他得缓一会儿。
赌坊掌柜脸色铁青,心有余悸地看着宁平,摸了摸发凉的颈侧。
这小王八蛋刚刚真想把他杀了!
杨大摆摆手,用毛巾捂住伤口,从地上爬起来,“没什么大事。”
就是有点晕。
真他娘的有蛮劲!
“拿……桶水来……”赌坊掌柜声音一哑,很快清了嗓子说道。
杨大坐下来休息,“他又犯什么病?”
管事早已经上去抡了宁平好几巴掌,一边打一边骂:“我就说该把他埋了!”
宁平冷笑着骂:“把我埋得远一点,雷劈你们的时候别连累到我。”
打手已经提了水进来。
赌坊掌柜亲自走到他面前,一把将他的头按进水桶里,足足淹了半盏茶的功夫,才松开他。
赌坊掌柜翻手扇了快淹死的宁平一巴掌,骂道:“清醒了没?!”
“你这脖子上长的木鱼?!我就没见过你这种蠢货!”
宁平呛出两口水,懒得再瞧他。
赌坊掌柜把那本印子钱拿过来,抵到宁平眼前,又气不过地扇了他一巴掌,“你仗义!”
“我告诉你这账是谁的!”
“高宝城首富金家!他家庶女嫁给我们县太爷做小妾,他家嫡女嫁进漳阳府官商魏家!”
赌坊掌柜拍着他的脸,嘲讽道:“你去把那些贼匪恶霸的项上人头割下来,我佩服你一声宁好汉。”
宁平吐了嘴里的血腥,“首富?放高利贷?”
赌坊掌柜冷笑一声,只是送了他两个字,“蠢货。”
赌坊的账和印子钱不一样,虽然都是十三归的高利贷,但赌坊的债务人本就是些烂赌徒,收这种账不会有心里负担。但印子钱大多都是借给一些生活出了困难而难以度日的平民百姓,若是再背上这么高额的利息,一旦债务人无力偿还,这就把人不是往死路逼就是往绝路逼了。
印子钱沾血,所有人都知道。
乡绅为了维持体面并不会做这种事,顶多只是找人替他们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