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起了赎当潮,就连庄账房也出去忙了。
林清乐觉得自己不行,躲在账房里偷偷浇花。
她就想到此为止了,如果公公婆婆真当是一心为了三房而让她管事,她就顺着这个借口下驴,让三房出人来当东家。
反正她也管不好,还给铺子里添乱了。
大掌柜进入账房,见她躲在角落里,“柜上忙起来了。”
林清乐抿抿嘴,大掌柜是让她出去工作,“我遭人白眼。”
她出去了能干什么,一个名节有损的女流之辈,只是害得客人更加不信任铺子,“柜上的生意会越来越差的。”
林清乐说:“有大掌柜在,三房也能做好东家。”
她公公不也是这样,把账上的生意几乎都交给大掌柜打理,在家坐等收钱。这样的东家就是个草包木头人也能做。
大掌柜随手翻了一下账本,让人拿到前面的柜上,这几天应该会有不少当被赎出去,“我不会在三房手下任职。”
林清乐惊讶,回头看他一眼,她以为大掌柜之前只是说说,没想到他真这么想,“为什么?”
大掌柜说:“没有为什么。”
林清乐发现大掌柜身上也有一种奇怪的执着,“您会走吗?”
大掌柜道:“看谁是东家。”
林清乐沉默了一会儿,“您不愁找不到工作。”
她还是这句话。
大掌柜比她有本事,她是没用,什么都做不好,除了等嫁人就是盼嫁人。
她与其担心大掌柜离职,还不如担心担心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大掌柜不过也是把她当枪使,逼她去和她公公谈和三房分利的事。
温家的事说到底和她无关,她这么上心干什么?
大掌柜说道:“但你的机会并不多。”
大掌柜递给她一杯茶,“先坐下,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就慌乱。”
林清乐的心颤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伸手去接过茶,在椅子上坐下来。
她的名声已经毁了,就算不做温家的少当家,她能不能改嫁都难说。
为什么让她卷到这种风波里来。
林清乐一口闷掉茶水,眼泪一颗颗往下掉。
她撑不住了。
她如坐针毡,站起来就躲到墙角哭起来,“呜……”
林清乐抹掉泪,抽泣着斥责大掌柜的私心,“您也是在逼我罢了。”
“您的目的是什么?你敢不敢说?”
她公公偏心三房的血脉情有可原,大掌柜凭什么要求东家三七分利?
大掌柜沉默片刻,并不因为林清乐现在混乱的情绪而生气。
他随手用杯盖拨着杯中的茶叶片,说道:“我为东家做了十三年的事,既不想让三房做我的上司,也不想离开温家。”
林清乐站起来,认真地看着他,“我看不懂您。”
林清乐突然想到一个尖锐的问题,快步逼近他,紧张到扶着桌面微微俯身,一字一句地问:“你有参与……我的婚事吗?”
温家为婚事筹划了很久,他们背后有一个算命的半仙指点。
就那一个半仙吗?还是有更多的人出了主意?!
大掌柜抬眼看她,承认了这件事,“有。”
他盖上茶杯,“东家子嗣单薄,曾向我提起过三房,但我反对三房管事。”
“是我向他提议让少东家娶妻,再由少夫人来当任少东家的职责。”
林清乐听到整件事的真相,心凉了半截。
她的婚事是一个套,从半年多前就被计算好了的,难怪她婆婆在她丈夫死后没多久就让她出来管事,只不过是早就设定好的计划。
林清乐扶着桌面,坐回椅子上,她腿软,她面前是一只千年道行的狐狸。
“我是被您挑中的……”
大掌柜默认了这句话。
“你把事情想得太难。”
林清乐轻笑了一声,“只有您觉得简单。”
林清乐给自己添茶,又猛喝了一口,“所有人都在骂我,您躲得很好。”
林清乐小小地嘲讽了一下他。
大掌柜笑了一声,当然能听懂她的言外之意,“商人……当然懂得规避风险。”
“少夫人差得还远,既然做不到借力使力,就只能受着了。”
林清乐不是这只狐狸的对手,“我是被您牵着鼻子走。”
大掌柜摇摇头,“我只是给了你一个人生选择,你如果放弃,我也只能离开。”
林清乐倒在椅子上,长出一口气。
她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
去和公公谈分利?还是等着找机会改嫁?
求富贵?还是求安稳?
林清乐忽然问:“宁小哥去哪儿了?”
她莫名想起宁平,那个凶巴巴的煞神虽然脾气很不好,但她莫名开始有点对他心安。
大掌柜道:“我把他卖了。”
“啊?”林清乐一惊,“为什么?”
大掌柜为什么能把人卖了?
“他不是伙计吗?”
大掌柜道:“他是我的死契仆役。”
“他性子太差,不堪用,我自然不再留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