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老爷傍晚的时候才回到家,特意过来马厩看了一眼,见宁平干得还不错,满意地说道:“仔细着点,这马可是你大爷,每一匹的身价都比你高好几倍。”
宁平都懒得理这个嘚瑟的吝啬鬼,自顾给马喂好草料,准备去吃晚饭。
“哎?你干嘛去?”地主老爷都看傻了,这人脑子有点问题,对主人还爱搭不理。
“吃饭啊。”宁平说。
不是说这里只有两顿饭吗?他错过这个时辰得饿到明天早上。
“嘿!”地主老爷没好气地说:“吃倒是挺积极,去吧,吃饱了好好干活。”
宁平去厨房去了,掐着点赶上晚饭。
这地主家的下人不多,加上他也只有六个人,其中两个是家里种田的长工,不分担家务事。
下人的晚饭比较简单,一碗酱菜,白菜豆腐和水煮萝卜,配上一桶米饭。
宁平吃了一口饭,米粒在舌尖上滚了两下。
米是陈年的,非但没有米香,还有一股霉味,而且脱壳粗糙,夹着许多硬壳,实在难吃。
他想吐出去,但古代社会的生产力低下,粮食实在难得,他接触过的上上下下的人几乎都没有浪费粮食的习惯。他吐了很不礼貌。
宁平把这口饭含了半天,嚼了两下,生咽了下去。
他是摆烂了,吃过饭就回到马厩里躺着,枕着那床东家给的旧棉被,伸手就能摸到好奇钻进来看他的马头。
过一天是一天,他的生活反正是如浮萍一样飘荡无依了,拾不起什么热情,但也不至于真的莫名其妙跑去上吊。
日子一天一天过。
林清乐在家耽搁了好几天,才再次去了当铺上班。
她心里有点主意,但得和大掌柜商量商量,否则心里实在摸不准。
“媳妇难当。”林清乐长长叹了口气,两手搓一搓掌心里的杯子。
寡妇更难当。
“掌柜的,您觉得我公公会是什么意思?”
她从入门之后就很少见公公,公公中风卧床一直不见好转,不敢用这些事打扰他养病不说,更怕公公见到她就触景伤情,她哪敢去见人。
大掌柜跟了她公公好多年了,大概也能猜中东家的心思,“东家只有三爷一个兄弟了,知道三房不成才,但不会弃之不管。”
林清乐其实也猜到了这个结果,“您觉得我公公会怎么做?”
她现在实在两方为难。
她想去和公公婆婆商量,但婆婆不让她去见,她公公的身体状况很差,见到她这个过门就克死丈夫的丧门星儿媳只怕会气过去。
大掌柜沉默了一会儿,放下手中的茶杯添茶,“分红。”
“啊?”林清乐愣了一下,她对这些账真是一窍不通,“怎么分?”
大掌柜说:“这该有你去和东家商量了,不过让我来猜,东家或许会要求和三房三七分红。”
三七分?
林清乐点点头,这个数她也能接受,再说了本来就是温家的财产,公公爱怎么分怎么分,花三成的钱养着三房也算给公公一个安心。
“三成也能让三房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大掌柜笑了一下,摇摇头,随手将算盘拿到面前,“三房是七。”
“温家十二个铺子加两个田庄,除去所有支出,每年总利润在五千到六千两。”
“若让三房拿走七成,我们只剩一千五百两上下,你还要拿这笔钱去供养温府上下的开支用度,这会让你有些拮据。”
林清乐脸都绿了,“给他们七?”
这么多钱让他们去赌博嫖/娼吗?!
林清乐愣了一下,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上了温家的当,这种分红比例岂不是把她套住了,温家就是把她推出来给三房打工的。
林清乐气乐了,她忽然有点明白公公婆婆按着八字挑儿媳的原因。
她那个短命丈夫痴呆不能管事,如果她有子嗣还好说,母凭子贵能落到实权。但是她和温付连夫妻之实都没有,她就成了一个打工人了。
林清乐想明白这点,有点生气地灌了一杯水给自己灭灭火。
亏她还一门心思为公公婆婆操心着想,公公婆婆虽然嘴上不待见三房,心里想的是温家二房已经没人了。
“我没能耐。”林清乐有点赌气地说:“让温海来当这个少当家。”
她丧期满三年就改嫁去,不跟温家有一分钱的瓜葛。
大掌柜叹了一声,“小孩子脾气。”
林清乐不像他这么老城,“您经历多了,沉得住气,我是个连高宝城都走没出去过的小丫头,我的肩膀担不起这个重任。”
大掌柜笑了一声,“嘴皮子还挺利索。”
跟宁平待了几天,话也变快了,哪像刚来的时候那么谨慎规矩。
林清乐到底没有宁平那么有胆气,被大掌柜说了两句,彻底没脾气了,“那您说我该怎么办?”
她总不能被温家套牢一辈子吧。
她还没嫁人呢。
大掌柜说:“去谈。”
“谈?”林清乐疑惑,“谈什么?”
“分红比例。”大掌柜拨了一下算盘珠子,“我们七,三房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