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一个这么欺负她的人的。
我把这个观点告诉他时,语气刻意麻木冰冷,试图掩盖难过。
他慌张,环住我的腰对我道歉。
这或许就是长大。
如果我是在18岁时和他说这句话,他肯定有100句在等着我,能把所有对我的欺负都说成他对我无知无觉的喜欢。
我困惑,无知无觉能叫喜欢吗?这种喜欢我情愿不要。
所以真不能怪我那时瞧不起他。
对着这样的人,我又该如何看得起他。
我在电梯口像个热盖上的蚂蚁,生怕他跟过来,转了两圈,毅然决然地决定走求生通道下16层。
才走到一半我就眼前发黑发麻,我意识到这是低血糖。我以前遇见过几次这种症状,镇定地从书包外侧摸索出糖果,塞进嘴巴里。
但低血糖总是来势汹汹,有一种把灵魂抓进地狱的空洞的吸引力。
我弓腰,缩成一团,躺在冰冷的地上睡了一会儿,也不久,但也有十分钟吧。
直到黑暗的感觉彻底过去,我才扶着墙踉跄起来。
有时候我不知道我自己是娇气,还是苟活。
那种时刻,我反倒没有自怨自艾的委屈,反而在庆幸这个酒店没什么人走楼梯,没人看到我的窘境。
这件事我没告诉过陆宴安,当时是我们的关系让我不可能和他说这些,后来是我不想说这些。
还蛮奇怪的,写这个日记的时候我以为我会写我和陆宴安无限青春又珍贵的爱意。
但仔细回忆我和他的开始,我就只有对自己的心疼。心疼自己的健忘。要再来一次,我要选一个人气我妈,我绝对不选他,更甚至我都不会去气我妈。
我妈是个伟大的女人,为家奉献了很多,但这一切要等我接触社会,懂事了才能渐渐理解她。
我知道陆宴安还会找我茬。
我等了他一整天,甚至都要说服自己给他洗袜子了(内裤是不可能的),他都没出现。
我当时真的好怂,鲁迅先生来了都要说一句——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我回到宾馆,网上看剧时,隔壁房忽然传来各种东西往地上摔的声音,格外清晰。
我吓了一跳,还想着陆宴安又在发什么疯。
就听见他暴怒和另一个男人吵架的声音。
那个男人的声音很好听,低沉磁性,低音炮,穿透性极强。
我听不太清陆宴安在说什么,但我却能听清男人在说什么。
“我送你读书你在干什么,这护照上马尔代夫的签证怎么盖上去的!”
我立刻意识到这是陆宴安的爸爸。
如果我是君子,我应该捂住自己的耳朵,不听别人的家事。
但我做不到君子慎独。
我好奇而隐秘地偷听。
“怎么,就准你带着风骚女人去马尔代夫度假,不准我带我女朋友去啦?”
“那是你妈!”
“我妈早死了,但死得没用。生前就窝囊,被你气死,死了都化不成厉鬼把你这个老东西带走。”
啪。
我听见鞭子抽打得声音,一听就皮开肉绽。
我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疼起来。
他妈妈居然去世了。
我捂住耳朵不敢再听。
我对陆宴安起了一丝同情,但又觉得他妈妈是他妈妈,他受到创伤不是他可以霸凌其他人的理由。同情他不如同情我自己。
不过我又为扇他耳光而后悔,无论如何,我不该动手。
皮带抽人的声音并不多,就三下,但我觉得这三下就够陆宴安疼个好几天。
“你妈的死和你小妈没有关系。”
“傻.逼地没有,没有你们搞那些镇魂锁魂的恶心东西。陆淮山你小心也不得好死!”
啪!
又是极其疼痛的一下。
“老东西&$”%%@*y”
陆宴安这次是被打狠了,我听不太清。
陆淮山:“就你这烂泥的模样,也就只能气到老子。”
“你应该庆幸嘉悦(他小妈)体谅你,十年了,坚持不要孩子。否则你死了我都不会管你!”
“那是我妈咒的,你们活该。“
啪。
这次是个耳光。
比我打得狠多了。
“这次来,我就来告诉你这件事。你已经十八岁了,嘉悦也做得仁至义尽,明年你就会有一个弟弟。”
“钱我会打在你的账户上。你要当一坨屎,你就去国外当一坨屎。要是回国,我就把你从家族信托中除名,连钱都不要想拿到!听到了没有!!”
隔壁安安静静。
过了一会儿就是开门关门声,男人走了。
我听到了秘密,心脏砰砰跳。
“温言,滚过来!”
我听见陆宴安高喊,但他用‘滚’字,我才不要听。
“我知道你听得见。”
“过来,还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