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德自戕的消息我早已听说，当时的我在和开明放风筝。
金鱼风筝像一只翱翔在空中的鸟，翻飞于天际。
国丧和赵昭仪的死讯一同从长安传来的时候，开明正逆风而跑，我的视线定格在那只金鱼身上，驻足许久都无法移开。
直到我手中的风筝丝线折断，风筝再也不受我的控制，扬长而去。
金鱼从云彩中游走，没有留下痕迹，随着它身影越来越小，距离我也越来越远。
金鱼回不来了。
她也回不来了。
我没有流泪，双眸闪烁的注视那只远去的金鱼，胸口疼的像是裂开了一道缝隙。
“飞燕，她早就已经离开我们了。”
合德的选择，注定会付出代价，我们谁也救不了她。
飞燕微微一怔，心口猛的一滞，与我四目相对。
她似乎没想到我面对合德的死居然如此冷静淡漠。毕竟，我和合德之间的感情最为复杂，是她临死都像带在身边的人。
飞燕眼里酸楚沉甸甸的暴露在我面前。
那是一种失去至亲的痛处，我想要安慰她，但却做不到。
无论是无辜的影青，还是惨死的曹冉，亦或是拿我作为要挟的筹码，一次次想要将王莽致至于死地。
这些她做过的恶事，不能因为她的死亡而抹去。
曹冉死在我面前的画面，我永远也无法忘记。
飞燕杏眼上浮现一层迷雾，她看出了我心中所想，也不在提合德，默默地拉我坐下，询问着我离开长安后发生的种种。
我盯着她明眸皓齿，一五一十的给她讲了我的故事。飞燕听完长睫微垂，隔了好一会儿，才由衷感叹，“真好。你能像如今这样安稳地生活，真好。”
我凝视着她柔美的身影，问她，“你呢？”
“我？！”她低笑一声，恍惚的站起身，在这小小的屋子里徘徊，说话的语速变得很慢，悠悠道，“身处哪里，对我来讲已经没有了意义。”
她晶亮的眼格外美丽，走到桌边，倒了杯茶，似乎眼里浮现出许多我们曾经的过往，“小时候我总以为人活着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可后来，我一步步爬到皇后的位置，成为了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我才知道，人根本没有什么欲望，那都是贪婪。”
我心头一紧，呼吸都跟着她的话泛起酸楚。
飞燕却勾起嘴角，莞尔一笑，走到我身边，将茶递给我，“入宫后，我得到了别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财富。然后，我又开始奢望权位，当我得到了权位，又去寻找尊贵，得到了尊贵，又贪得无厌的想要独一无二的恩宠。老天还真是眷顾我，给了我想要得到的一切。”
她低下头，翻开自己的掌心，自嘲的笑了笑，“可那真的是眷顾吗？当我拥有一切的时候，已是满手鲜血，再不是当初那个只为了满足一点点欲望的我了。”
我拉过她的手，紧紧握住，唤着她的名字，“飞燕……”
她苦笑一声，注视着我，“我甚至为了自己的贪念，让你也成为我攀上高峰的那一砖一瓦，不惜找人去故意伤害你，让你受伤。那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变了。”
我站起身，明白飞燕想说什么。
她以为我不仅恨合德。
也恨她！
飞燕却躲开我的视线，抬手制止了我。她无奈的笑了一声，“小凤，求求你，听我说完！”
我矗立在她面前，听着她哽咽的声响，蜷起手指，“也就在那时，我发现周围已经没人在对我真心实意，他们的眼里流淌出来的东西，我看的一清二楚，那也是贪婪的眼神。我的权利和恩宠让他们依附在我身上，吸食我的血肉，啃食我的骨髓，让我夜不能寐，寝食难安。我只有不断铲除那些对我存在威胁的隐患，才能安稳入眠。可我从没想过，我们三人会走到这个地步。我也万万没想到，竟然连我的妹妹，都想要杀我！”
心仿佛被刀子一下下刺入，扎的我透不过气来，“飞燕，不是，不是你想的这样的！”
飞燕仿佛没有听见我话，眼前的景象恍若隔世，“这世上，我已变得格外孤独，寡淡无味。高高在上的凤冠下，没人真的爱我，真的希望我好。他们只是不希望我没落，不希望自己仰仗的权贵倒下。我如今才理解你当初的想法，不断的明争暗斗也让我感到厌烦。可我想明白一切太晚，所有我拥有的美好，都已经不在了。”
我扯过飞燕的胳膊，让她冷静下来，“不晚！一切都不晚！”
飞燕落泪摇头，红着的眼圈依旧美若天仙，似雪的肌肤苍白中带着隐忍，“别安慰我了，小凤。我至少庆幸，我总算明白过来，可合德已经深深的陷了进去。她再也没机会明白这些了。”
“飞燕，合德……”我的话哽咽在喉咙里，半响都没有说出来。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像是在安慰我，“小凤，你恨我们没关系。合德也恨我，她恨我将她带入宫中，恨我曾经算计过她，恨我不成全她的真心，恨我掌控了她的一生，也毁了她的一辈子。她不开心，我知道，你不开心，我亦看得出。”她眸光沉静，偏头失笑，“可在宫里，谁真正开心呢？刘骜开心吗？呵呵，他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