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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尚可欺骗,唯有自己无法隐瞒。
他触碰到了现在的“自己”的边界,构筑和计算的极限。这场比赛他用尽了策略,耗尽了脑力,燃尽了热情,还是没能将胜利夺回。
完败。
他输给了拥有同样的“眼”的洁世一。
没有比这更不甘心的事情了。
所以满目疮痍、疑心暗鬼,套上了全副武装,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就像应激的小鹿一样,筑起心墙来保护伤痕累累的自己,独自疗伤。可这样脆弱的平衡,连推都不用推,轻轻一吹就会顷刻倒塌成沙。
因为抗拒的姿态也是救助的信号啊。
真是可爱。
“喝点水补充水分吧,比赛消耗肯定很大。”
我并没有如他的愿“读懂气氛”之后识相又体贴地离开,反而凑到他面前,递过去装水的玻璃杯。
“请适可而止吧!我现在真的——”
意料之中的拒绝,被点燃的情绪还没能升高爆炸,便因尖锐的碎裂声戛然而止。
二子挥开手抗拒的动作让可怜的玻璃杯脱出我的手,重重地甩在地板上。
“啪。”
四散的碎片和飞溅的液体,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他的错误,他无情地将我的心意粉碎、“谋杀”。我的掩饰更是进一步刺激他敏感的神经。
“是我自己不小心的。”我比他快一步蹲下,素手拾起玻璃的碎渣。碎片划破我的指尖,鲜血凝成的红将百倍的疼痛折射到他的眼中。
空气从他的肺部逃出,窒息的痛苦不断上涌。
“是吗。”
【非常抱歉。】
他的内心挣扎着,说出的话却像匕首一样刺伤彼此。
“不用打扫了,这样捡是没用的。就先这么放着吧。”
说什么要献上胜利这种中二又自傲的话,结果却败了个彻底。
不知羞耻。
“我会自己处理残局的。”
【医生明明是在关心我,我却恩将仇报。】
愧疚心挤压内脏。
“你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
要带医生去止血处理伤口,要冷静下来,要压住情绪,要……
破坏的欲望渗入大脑。不再有顾及他人的精力。
“对不起。”
“请让我一个人待会吧。”
不想要坦白自己的软弱。
伪装起来,不想被看穿、看透。
不想把全部的自己交付出去——“自我”是独属于他自己的东西啊!
固执己见着。负隅顽抗着。苟延残喘着。
以为这样就能用假死的皮骗过猎人的眼睛。
我用流血的双手攥住了他的手。
低垂双眼的他终于看见了我。
“你还打算逃避吗?”
“即使狼狈,即使恬不知耻,即使难堪至极,也有想要得到的东西吧。”
“可以不用对我善良,也可以不用在我面前保持体面。”
“告诉我吧——你内心最深处的欲望。”
“你想要怎么做?”
仿佛是魔女的蛊惑。
他的胸膛被不留情面地凿出一个口子,灵魂不受控制地向外流淌。
他吐出了话语。
像是吐出一颗挣扎着的心脏。
——“我想要摧毁洁世一。”
“我要否定他,我要胜过他,我要把自己受到的耻辱全部奉还。”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我想赢。”
和欲望一同涌出,他的眼泪仿佛智慧之果殷红的表面滴落的露珠。
“那么,我会帮你。”
我饮他的泪珠,爱怜地吻上那双充满着仇恨和欲望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