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因为摔落土坡耽搁了许久,但之后二人同乘一匹马,倒也堪堪在日落之前进了江州城。
只不过,他们此时皆是灰头土脸的,活像是来逃难一般,不仅惹得百姓频频回头去看,连守门官兵也盘查得更为详细。
华清棠一脸嫌弃的看了看自己身上脏兮兮的模样:“等他们过来应该快宵禁了,不如先找家客栈休整一下?”
温玉沉不置可否。
若是就这样直接前往州府衙门,未免有些不敬。
二人便又找了家客栈,包下了其它空余的几间房,至于这房钱,自然大半是要等春秋寨的人来付。
在房间里洗漱干净,华清棠换上托客栈老板娘买回来的月事布和衣裳。
不过,老板娘给她拿的是一身月白色对襟外衫搭素白褶裙,她往日惯穿艳色,这还是头一次穿这么素的衣裙。
正不自在着,房门从外面敲响。
“是这就要去州府衙门吗?”华清棠边开门边问道。
温玉沉在门外摇摇头:“我让店小二去请大夫了,等大夫开了药,你喝完就在房中休息。”
“州府衙门那边我自己去。”
华清棠仰头看他,素白的衣衫,背后披散的乌黑长发,未施粉黛的精致面容上透着难以掩饰的苍白疲惫,让她整个人都多了些柔弱无害。
她眼尾微微上挑,语气清软却异常坚定:“看了大夫之后,我和你一起去,药可以等回来再喝。”
“咱们谁也不知道那位盛知州是个什么脾性做派,若他看了信,因为害怕疫病,直接派人将你我二人抓了砍了,难道要我自己在这客栈里等死吗?”
温玉沉听着有些哭笑不得,他平日习惯了和华清棠吵架拌嘴,但她现如今看起来这般脆弱,竟让温玉沉一时间有些不忍拒绝。
何况,华清棠这话说的,虽然直白了些,却也不是没有道理。
场面一时僵住,幸而店小二带着一位两鬓斑白的老大夫走了过来。
“可是这位姑娘患病?”大夫摸了摸胡子,一看二人气色便心中有了数。
“是,还请您好好为她看看。”温玉沉施礼道。
大夫侧身不愿受礼,乐呵呵的坐到桌子旁,放好脉枕示意华清棠将手腕放上来,这才敛了笑,闭目切脉。
“脉象迟缓沉细,姑娘可是幼时受了凉?”大夫慢悠悠的问道。
“是,六岁时不慎落水。”
“老朽为你开个方子,可暂时缓解你疼痛之症,其它还需之后慢慢调养。”
“多谢大夫。”华清棠点了点头。
半晌,温玉沉接过药方,递给店小二让他跟着去抓药,又给老大夫付了诊金。
因为华清棠执意不肯留在客栈,二人只好一同前往州府衙门。
“我们是怀宁县衙的人,有要事求见知州大人。”温玉沉解下腰牌递了过去。
守门的衙役接过看了一眼,确认无误后,点了点头:“稍等片刻。”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回到大门前,一路领着二人往里走去。
不同于怀宁县衙的曲折回廊,温婉秀丽。
江州府衙中的景色端正有序,近是红墙青瓦,远是亭台楼阁,草木葳蕤掩映在门外两旁,阵阵扑鼻花香迎风而来。
“知州大人让二位在此稍候。”衙役说完,转身离开。
华清棠这才松了口气,环顾四周,笑了起来:“知州府和咱们怀宁县衙就是不一样,不仅陈设气派,连衙役都神气。”
温玉沉咧嘴一笑,打趣道:“那你不如就留在这,大人若是问起,我就说你卷了银子跑了。”
“就知道你不安好心。”华清棠小声呸了一口,忍不住微微歪头看了他一眼。
温玉沉往日总是一袭黑衣,看起来透着一股坚毅凌厉之色。
可今日换了一身白色细布襕衫之后,眉目也温润起来,瞧着倒颇有些书生意气。
温玉沉像是感觉到了她的视线,猛地上前一步拉进了距离,却在抬眸和她对视后,忍不住“啧”了一声。
“这脸白的像是下一秒就要厥过去,你可别说是和我一起来的。”
“好像咱们县里穷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连饭都吃不起了一样。”
“你!”华清棠气急,重重的踩了他一脚,脸颊也因为怒气染上一抹红晕。
“不过就是说了你一句,下脚这么重!”听着外面隐隐传来的脚步声,温玉沉及时举手投降,“我认输!”
“哼。”华清棠双手抱胸扭过头,正瞧见一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缓步走了进来,想来便是江城的知州,盛秋。
果然,男子直直的走到前方的官椅上坐了下去,肃然问道。
“衙役通传,说二位是从怀宁县衙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行礼过后,温玉沉微微低头,上前几步,将怀中的信递了过去:“这是姜县令亲笔,事态紧急,还请大人一观。”
“嗯?”盛秋惊疑不定的接过,打开看完,顿时惶然起身,“瘟疫?!”
“我的天爷啊!”
“这要是传过来,岂不是塌天大祸!”
盛秋在桌案边来回踱步,好半晌才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