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余然收回看向徐行周的视线,转过身望着身边的温叙。
她站在窗户前,透过高楼看向窗外黑夜霓虹,到处都是模糊朦胧的,没有一处像实景,就像她哪怕现在站在这里,也总感觉是在梦中,身后的那人还是远在一万五千多公里的异国他乡。
“温叙。”柳余然出声,叫了她一下。
“怎么了?”温叙收回神色,转头问他。
柳余然看着她转变的神色,暗了暗眸光,温声道:“不过去吗?这么久没见了。”
温叙知道他说的是谁,侧过眼继续望向窗外:“其实,我已经见过他了。”
柳余然眼睫微颤,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一句话,半晌,只留了句:“那就好。”
温叙不解:“好什么?”
柳余然轻笑:“你们重新遇见了,不好吗?”
“重新遇见了……好吗?”温叙问着他,又像是在问自己。
柳余然侧过眼没再看她,片刻后沉息道:“温叙,不要总是骗自己。”
温叙没有再回他。
柳余然也没有再问。
这间包厢里,知道温叙和徐行周之前关系的除了宋祁阳和徐一鸣,也就只剩下柳余然了。
柳余然和温叙在初中就已经认识了,只不过交情不深,温叙不会主动过多和人交流,而他那个时候也自顾不暇。
三年时间匆匆一晃,他和温叙进了同一所高中,但两人不在一个班,而温叙似乎也不记得他这个人了。
高三那年徐行周转了过来,每天独自一人的温叙身边也多了个他。
所以,徐行周不认识他,但他却认识徐行周。
真正和温叙的关系熟起来,还是在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他拿着江大的录取通知书去墓地看望母亲意外遇见了埋葬父亲的温叙。
温叙身后还跟着几个亲戚,看似是在难过可怜,却依旧你一言我一语地指着脊梁骨责怪。
“小叙啊,你说说你,克死了妈,现在又害死了爹,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温盛明明身体挺好的,这么年轻就死了,温叙,你看你这命,这要放在古时候那就是煞星啊,害了一个又一个。”
“所以说,孩子要那么出息有什么用,生下来就是害人的东西,再优秀不还是害了自己父母。”
“哎,温盛和余又真是可怜啦,遇上这么个孩子。”
那些话一个比一个刺耳,一句比一句难听,柳余然都快听不下去了,可温叙却没什么反应,垂着眼站在那块墓碑前,始终一言未发,任凭恶语溃散。
直到她的身体再也撑不住,直直倒了下去。
柳余然第一次没了思考,冲过去,打了120把人送进了医院,好在只是胃病复发引起的发烧,没什么大事。可就那样那些人还闭不上嘴,说着她这次是要克死自己。
柳余然实在听不下去,压低嗓子喝了一声:“够了!这里是医院,病人还在休息你们能不能出去说话。”
“你什么人啊?刚刚还没说呢,你......”
那人话还没说完,病床的温叙就醒了过来,一个逐客令下来直接断绝了亲戚关系:“大姑,麻烦你回去后和其他亲戚说一声,温叙以后就不会大家来往了,免得我那天不高兴也把你们克死了,那你们多亏啊。”
大姑被她气得直喘粗气,摔了门转身离开。
柳余然站在病房里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尴尬之际,还是温叙先开了口:“谢谢你,柳余然。”
柳余然震惊:“你还记得我?”
“我又没有失忆,为什么会不记得?”温叙靠在床头轻声笑了笑,“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
柳余然攥紧双手,移开眼,慌张说了句出去买饭,病房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窗外的阳光晃眼,温叙平静地侧过眼,望向梧桐繁盛的枝桠,想起的却是那双强势清亮的双眼。
柳余然人还在门外,没走远,透过房门的玻璃看着屋里的人。
精致的侧脸,明艳舒展的五官,明明人很虚弱,可笑颜却依旧富有生机,似乎比那年夏天还要令人记忆深刻。
那之后,温叙在医院里住了几天,调养身体,她已经没了家人,身边也没有朋友,就连柳余然以为的徐行周也没有来,那时候他就大概能猜到他们可能已经分手了。
他不忍心温叙一个人,借着还人情的借口照顾温叙,渐渐的两人也就真成了朋友,还进了同一所大学,认识了庄馨。
仔细算下来,他已经和温叙认识了有十四年了。
十四年,他虽然不敢自谦能完全看懂温叙,但这点谎话还是能轻而易举看穿的。
温叙总是习惯性的排除他人的帮助,因为不想让别人窥见她的脆弱,小时候形成的习惯促就她遇见想要的东西,很难认清也很难开口。
和徐行周的分开是她第一次主动放弃自己所追求的。
于是她为了不让自己困在那段回忆里,为了让自己正常生活,企图说服自己、欺骗自己——她是已经忘了徐行周的,她是没有想和徐行周重逢的,她是不在乎徐行周的。
骗着骗着九年过去了,也把自己给骗倒了。
庄馨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