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十分放松，也很向往。
太阳跃得更高一些，蜂乐和我聊起琐碎日常，问我最近的工作。絮絮叨叨聊了很久。能和人相互分享，发牢骚是非常解压的，可对方偏偏是蜂乐。从前觉得他性格外向但嘴巴严实，有这么一个树洞实在太好了。但现在，我忍不住担心自己会不会太过依赖。
“嗯，怎么了？噎住了吗？表情怪怪的。”
“不，没有。就是觉得，已经吃饱了。”
我回过神，放下咬了一半的披萨。吃了两块半，再喝几口水，七分饱了。
“胃口变差了啊，看来最近的工作确实很辛苦。”蜂乐长吁短叹，又说昨天和我打电话不是一时兴起，但也算是实在忍不住。
“什么忍不住？”
我皱眉，下意识堤防蜂乐以他那奇怪的脑回路说出奇怪的话。他经常这样，搞得我心里七上八下，一会儿爆笑一会儿想揍他。有时还很难过，因为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你认识洁吧，洁世一。”
蜂乐这么说，我松一口气，“我认识啊，他太太是我大学同学。”而且你还在人家婚礼上捣乱，不知情的还以为你和洁有什么深仇大恨。
但某种意义上讲，蓝色监狱出道的球员们，都是彼此的冤种朋友。相互吞噬，球场就是战场之类的言论观点，实在让我大开眼界。
“洁那家伙太狡猾了。”蜂乐抱怨道，“去年才办的婚礼，今年他就要做爸爸了。”
“这狡猾吗？”
“哪里不狡猾？”
我又一次跟不上蜂乐的脑回路。再想想洁世一本人。他和蜂乐很不同，有着稳重而略带腼腆的性格。
“怎么说呢。”蜂乐调整镜头，正面看向我。太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令他的轮廓笼罩在一片明亮中，稍微看不清表情，“我是替洁感到高兴啦，但也有一种危机感。昨天他提醒我——如果我还不有所表示，我和他的小孩将来可能没法一起踢球。因为……我连初吻都还在，说出来好丢脸。”
我反应慢半拍，“你初吻还在？你逗我呢！”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吗？你不会在想，因为我在海外踢球，脑子和行为都变得奔放起来了？”
“不是，我不是说你跟着学坏了。单纯就是，就是……你意会吧，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使劲揉眉心，心想自己此刻的表情已经能让蜂乐明白我的感受。
蜂乐也确实看出来了，跟着发出闷闷不乐的咕哝，“所以啊，这真的是大危机。我指的我和洁的约定可能要作废。所以——”
“所以快点结束视频通话，赶紧去恋爱吧。”
蜂乐停顿片刻，“……诶，我想直接求婚的。”
我睁大眼瞪过去，“原来你已经有目标了？”
蜂乐点头，“唔，本来不想这么着急的。但是洁这家伙呀，在球场以外的地方也让人这么措手不及。”
“这和洁没有关系。你本来就该好好给自己做打算。”我拿出工作时的态度，十分郑重地说，“虽然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也在外贸公司上了几年班，所以会拿出审查委托人和外商资信的态度给你把关。不过最终决定权还是在你，明白？”
蜂乐一时怔愣，仿佛被我陡然严肃的气势震慑。我也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说公司有紧急来电，先挂断。通话终止。西班牙海边的灿烂日出变成黑屏。我苦大仇深，不停啧舌的表情映在上面。
不管怎么说，我应该祝贺蜂乐，这个高中时被全班公认到死都是少年——内心完全长不大的问题儿，终于在他25岁时幡然醒悟，准备求婚，然后成家。不大不小，年纪正好。加上已经事业有成，真是可喜可贺。
“恭喜……”
我捂住隐隐作痛的脑袋，咕哝着。
**
在外贸公司市场部就职，出差在所难免。我主动申请，接受长达一个月的外派，地点是北美。
就算让我去北极都可以，因为笃定蜂乐一定能拿下那姑娘，然后带她回日本见父母。好消息很快就传开。行动派就是这么一气呵成。
虽然本人不在日本，但会在社交平台密切关注，第一时间送上祝福——怀着这样洒脱的想法，我却以逃跑般的姿态赶去机场。
坐在候机厅冰冷的长椅上刷推特，我感受内心情绪起伏，实在是复杂难说。偶尔想冲动地给蜂乐留言，问那姑娘是不是我认识的人，是高中哪个班的吗……
但最终放弃，干脆关掉手机。就当自己从没有和他联络过。没有联络方式，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想法在心里扎根的一瞬间，世界就全是悲伤了。偏偏又很明亮，充满蜂乐式的灿烂。
我哭了。空洞漆黑的手机屏，难堪的哭脸，垂头丧气的表情……
并不是对蜂乐廻一点好感都没有，但是总是不知道该不该开口，然后又把这份不安归咎于他性格太活泼跳脱。始终不承认自己的感情和偏见。
读书时还懵懵懂懂，不懂人情世故就算了，为什么工作这么久了，还一副长不大的模样呢？
我才是被远远甩下的人，我才是原地踏步，停留在学生时代的人。而蜂乐廻，他不知不觉已经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