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无疑。想到这里,我对还缠在手上,一直烧着我皮肤的火蛇厌恶到极点。发现抬不起手,我就弯下腰,张嘴咬过去。
火焰更像一种可见的能量,没有实体,我牙齿穿透过去,却真的咬住了蛇身,像是一段发烫的橡胶管。一旦确认实体触感的存在,我两排牙齿就疯狂撕咬起来,剧烈地,不规则地咬合。
“啊啊啊!!”不远处的男人发出嚎叫,竟然倒在地上抱紧身体不停抽搐。
活该,活该!我痛快地嘲笑,咬得更用力。因为他本人丧失攻击性,这火蛇也变得软趴趴的,我轻易甩掉,又拽住尾巴,把它朝水塔的金属立柱上猛摔,要把这柱子鞭打出裂痕一样。
每抽打一次,这男人就哀嚎一声,翻着白眼,呕吐物从嘴里接连喷出。我看得反胃,嫌弃地把火蛇丢给他。结果扔出去的一瞬,这蛇就不见了。也对,只是精神体而已,本人不想维持,肯定就消失了。既然我不是普通人,是发育异常的向导,现在又真的对哨兵造成了打击。我可以召唤出我的精神体再来一波打击吧。
反正都要接受审讯,说不定还要坐牢。试一试吧,要做就做到底,狠狠发泄一通!
反正我一直都憋着这口怨气的。不想输,尤其不想输给欺负我的人,这群自以为是的混账哨兵!
脑中再次闪回过去的记忆,画面,声音,无数碎片流星雨一样从天而降,砸中我,撞伤我。疼痛掀起风暴,我胸膛里有狂澜在咆哮。
这一刻,眼前景象如同浸泡在海水中,带着一层深蓝而朦胧的滤镜。那股在体内涌动的奇妙能量源源不断溢出,又像是爆发,宁愿鱼死网破,同归于尽。这样燃烧后会留下灰烬。我恍惚预见自己化作一群飞鸟。是雨燕,是乌鸦,是任何轻盈自由却不详的生命,是振翅在空中,会在狂风被闪电击落,却不想沉默蹒跚,在地上等死的生命。
于是我离开海水,飞起来,冲入云端,冲入一片从未见过的风景。天色灰暗,火山喷涌,红色岩浆在大地横流,无处下脚。
但我是飞鸟,我高高飞越这片滚烫,本能冲向正激烈喷发的火山口。最炽热的中央,我看见一颗正在狂跳的心脏。原来遍地的沟壑,流淌的岩浆就像血管和血液,为了供养这颗心脏。
击中他!
破坏他!
摧毁他!
这样的声音撞击耳边。
不想放弃这场没有止境的坠落。我血脉偾张着,收拢翅膀,沉没,下落,不断加速,再加速——
砰!
枪声响起。
没有岩浆的淹没,灼热的剧痛。我只听到枪声。意识恍然复苏,我回神,又看见翻涌的熔岩和水泥地面,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象在眼前交替。很不适应,身体跟着摇晃,又发现自己还是人类,所以不在半空,而是踩在地上。这里仍是楼梯天台。而且我正拖着已经晕厥的男人朝边缘走去。就差一点,我就要带他翻越围栏,一起坠落,真的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立即松开手,把男人甩开,我转过脸,垂眼看着地上近在咫尺的弹孔,还在冒淡淡轻烟。不远处还能发现狙击枪特有的大口径子弹。这里是30层,要完成狙击,必须身在视野良好的更高处。我猛地抬头,望向百米开外的酒店公寓。
没有在意识到自己暴露在狙击手视野中的一刻立即闪躲,却愣在原地,等目测过那建筑高度,猜想对方就在楼顶后才慢吞吞迈出脚步。
哗啦。脚下传来水声。我心里一惊,以为是血,倒吸一口气。喉咙立即作痛,每一口呼吸都火辣辣的疼。用手摸着,安抚着,我忍受呼吸不适引发的眩晕感,更多神志脱离那片幻景。
终于,我看清眼前,水塔的铁皮凹陷一个大洞,水汩汩流淌,打湿双脚。凉意丝丝渗透。再看那个男人。他仍没有意识,倒地不起。甚至有一些蓝色火焰附着在他身上,又不是真实的燃烧。我没闻到皮肤焦糊的味道。下意识伸手,我想着:回来。
那蓝火摇曳几下,化作飞鸟。小小的,玲珑的燕子在我掌心降落。我的精神体。所以我真的是向导,偏偏是向导……
怀着不知是遗憾还是痛恨的心情,我捧着我的小燕子,不管不顾朝边缘走,翻身站上水泥质地的围栏。
凉风吹面,城市在脚下沉睡。暮色如此静谧,霓虹也温顺地拂过夜空。有种愉快的冲动,想要纵身一跃。现在很适合飞翔,把麻烦事情全部甩下,地上的烦恼不该带去天空。
我早该去找一片理想的风景,我是飞鸟啊。
重心将要偏离的一刻,瞬间有一道视线望过来。很热切,很着急。吹来的风里有滚烫的关心。是那边楼顶的狙击手。所以他是想帮我,而不是要杀我。
我很感激。但……
我叹气,听到沙哑声音里浓郁的疲惫。“我们走吧。”我抛起燕子,它振翅,化作无数深蓝的光芒。我闭上眼睛,在光芒中迈出一步,朝虚空,朝下,朝远方。
对不起,但我太累了。
反正我不被人期待。家人也好,老师也好,同事和上司也好,我们处不好关系。我总是很自私。但他们也不愿让步。真不知道怎么和这个世界和好。干脆下辈子再去想怎么做一个圆滑讨喜的人吧。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