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动声色地转过脸看去,眼底蕴着几分冷意,呼吸并没有因为方才那一套动作而紊乱。
简崇之走进来时,慕盍也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他早已察觉到有人在门外。
简崇之在他面前停下,打量着他,目光落到他手上,“这便是云天?果然是把上等名兵。”
又话锋一转,一语中的:“剑者,心之刃也,可除奸佞,斩宵小,荡尽天下不平事,可惜你现下行也空,坐也空,这剑在你手中戾气反而太重。你再练下去,恐怕心性会有所改变,日后若伤及无辜,便是违背了练剑的本心。”
慕盍敏锐地察觉到他话中意,眼中流露出几分警惕。
简崇之只是轻轻地笑了下,“我暂时不会收你的剑,本就是个半大的小子,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你别迷了本心便好。”
慕盍僵直的背脊稍稍放松,仍然缄默。
“我有个小侍女,养了只小猫,有人说是被你杀死的,那侍女不敢询问你,便来同我说了。对此,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他说这话时神情逐渐肃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后者很快便摇摇头,承认得异常平静。
“可有想好如何赔偿人家?”
慕盍右手拿过云天,左手绕回脑后,五指灵活地将绑着头发的带子解下来。那带子的末端坠着两颗小巧的羊脂玉,被他掰了下来,递给简崇之。
他原本是发带束着高马尾的,此刻长发纷纷散下,披在脑后,落在脸边,衬得他的肤色是清冷的白,嘴唇轻轻地抿着,透出几分少年的倔强。
简崇之看着他这个样子,心中忍不住发笑,暗想:再怎么样也是和枫玉同岁,只是个半大的孩子罢了。
他接过那两颗小玉石,收敛了眼中的笑意,道:“如此,这一事便就此揭过……”
他还想说些什么来劝告慕盍,毕竟慕家人秉承着医者仁心的道理,从不允许晚辈随意杀生。慕盍此举说大不大,却让他隐隐有了些忧虑。
又看了一眼少年瘦弱的身板,也不知如何劝解,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下不为例,莫要再犯了。
“过几天我要去一趟盛京,你好好待在这里,我这院里的活物一个都不能少。”
慕盍蓦地抬头,叫住他:“你要去盛京?”
“怎么,你也想去?”
他点点头,“带上我。”
简崇之注视着他,“那你与我说实话,是想去做什么?”
“去看看。”
“盛京你去的还少么?还有什么是你没见过的?”他的神情是一贯的温和,却是不怒自威:“还是说,是想去皇城内,宫禁里?”
慕盍拿着云天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手上一使力,手腕处便一阵刺痛。他眼睫微垂,神情竟有些颓然,语气轻而固执:“去看看。”
良久,简崇之长长地叹息,拍了拍他的肩头。
两人再说什么苏绾就不知道了,她像是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拉出了梦境,一阵头晕目眩之后,她猛地惊醒了。
外头已是日上三竿。
迎雪焦急守在床边,担忧得说话都带了点哭腔:“小姐终于醒了,你今日睡得沉,奴怎么叫也叫不醒,方才还想着去找大夫过来看看。”
“不用去了,我没事。”苏绾沙着嗓子宽慰她,费力地坐起来,慢慢地环顾四周,神情茫然。
梦境与现实交织,让人一下子不知哪些是真,哪些是幻。
她气血不足,这南柯一梦耗费了一大半的精力,此时脑袋晕乎,光洁的额头上沁出冷汗,脸色也是异样的苍白。
迎雪担忧道:“小姐是不是身子不舒服?钟夫人说今日午后带三位小姐到来福寺上香,要不……”
苏绾轻轻地摇摇头:“要去的,你替我穿衣梳头。”
钟府。
钟夫人端坐于高堂之上,用茶盖慢慢地拨去茶汤上的细沫,低头轻呷一口,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张妈妈。
“你说这郁儿是怎么回事?这林姑娘温柔娴静,举止落落大方,人又生得清丽,他怎的还看不上人家?”
张妈妈宽慰她:“夫人莫心急,大公子才到京城几个月,看不习惯这些个小姐也是正常。再相看多一些,说不定就有中意的了。”
“我也不想逼迫他。可怜我这两个孩儿自小遭人拐卖,在那等穷苦之地长大,不知吃了多少苦,每每想起这些,我这心窝子都疼。”
钟夫人叹息一声,将茶碗搁下,“罢了罢了,这京城的好姑娘多得是,这个不喜欢,再瞧瞧别的就是了。”
张妈妈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试探着道:“夫人,老奴听二公子房中的丫鬟说,公子夜里做梦时总是叫着,叫着……”
钟夫人眉心一跳,“妈妈直说无妨。”
张妈妈压低了声音:“叫着六妹妹呢。虽说是兄妹,可到底也没有那一层血缘在,这般……怕是有些不妥。”
钟夫人顿了下,神情没有太大变化,却也说不上高兴。
她仔细地回想着这两人平日里的相处,林儿确实是对绾绾格外上心,她还当他是疼爱小妹妹多一些,现在看来……那眼神哪是看着妹妹的。
如此一想,她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