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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身(1 / 2)

苏绾又做起那个反反复复的梦。

她于混沌中缓缓睁眼,看见一片郁郁青青的竹林。

这片竹林很密,几乎遮住了半片天空,细碎的阳光从叶间缝隙中透过。高高的老竹随风轻轻摇晃,细长的竹叶相互摩擦,沙沙作响。

她站在原地等着,果然又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不急不缓,像是木屐踩在竹叶上那种声音。

她回头,与那人目光交汇。

他看起来很年轻,身着苍青色宽袍,腰上悬着花纹繁复的玉环,身后背着一把古琴,墨发束起半数,神情浅淡,肤色像浸入凉水中的白瓷。

山风拂过,衣角飘动,上面的一片暗色竹纹起起伏伏。

苏绾叫住他,他却好像没听见一样走过,她走上去想碰他,每次这个时候就会惊醒,醒来总会有种淡淡的惆怅。

苏绾看了眼身侧,两个小姑娘还在熟睡。她蹑手蹑脚地起身穿衣,打开木窗。

清明的雨总是纷纷不断,惹人生愁。今天难得放晴,她望着窗外湛蓝的天,微微出神。

这已经是她来到沥城的第六个月了。

一朝身死,再醒来时便到此地,身体还是自己的,只是伤口全部消失了。

这是一个不知名的朝代,她所在的这个小地方叫沥城,远离京城,每年朝廷发下来的银子不多,好在依山傍水,少有严重的自然灾害,也还算一个安宁的小城。

既来之则安之,半年下来,苏绾总算是学会了一半的当地语言 也渐渐适应了这个偏远小城的生活。

只是有一件事记在心头,念念不忘。

她来到沥城时曾见过一个人。此后不知为何,总是梦见他。

梦里满山苍翠,他犹如古画上的隐士,踏着黄绿相间的落叶,跨越千年的历史朝她走来。

“不负,走呀,”有人从后面窜出来,拍了下她的肩膀,“去看看大哥做椅子。”

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着麻布衣服,皮肤偏黄,五官却很俊俏,手腕上有根褪色的红绳。

另一个年纪略小,胡乱套了衣服,揉着眼道:“走吧。”

苏绾初至沥城不识方言,被这里的人当作怪人,险些饿死街头,好在钟家收留了她。

钟家共有五人,方才叫她的四姐姐钟无媚,小一点的是五姐姐江听雨,除此之外还有三个哥哥。几人并不是都有血缘关系的,只是几个孤儿乞丐聚集在一起,凑成一个家。

大哥起了个大早在院里做木工,透着一股清新木头气味的木材摆了一半院子,他拿了小板凳找了个地方坐下,拿着刻刀在做好的椅子上雕竹子。

三个女孩子围着他蹲下,好奇地打量这些家具。

钟无媚伸手摸了摸上头的花纹,啧啧称赞:“哥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这个比以前那些精致多了,是不是接了有钱人家的活?”

大哥钟少轩听罢笑了下,温言道:“越来越好倒说不上,只是人家付的钱要多些,自然要做得细致点。”

“哪个?”钟无媚眨巴眼睛,“那个开珍珠铺的王家?”

钟少轩笑着摇摇头。

“那是哪个?”她不耐烦地嘟囔,“人家说给多少钱?”

钟少轩伸出八根手指。

“八两?好阔气!”

钟少轩道:“八十两。”

“这么多!难道是县长?”

江听雨也惊到了,一个劲儿地掰指头换算八十两是多少。

钟少轩放下刻刀,意味深长地看向江听雨:“你问问小五不就好了。”

“哦——”钟无媚马上反应过来,冲着江听雨弄眉挤眼:“小五,你说是不是你家应先生?”

“你……什么我家不我家的,你们怎么这样,都来笑话我!”江听雨羞得捂住脸,一跺脚跑开。

苏绾瞥见她耳朵都红透了,心领神会,向大哥问起那个应先生。

“小六你刚来,没见过他很正常。”钟少轩对着她温和地笑笑,解释道:“他是五年前搬来这里的名士,一直深居简出,与这里的人也不很交往,所以到现在还有些人没有见过他。”

苏绾还想问,钟无媚就抢先问道:“他不做生意不做官,哪来这么多钱?”

“你呀,还是要学会慎言。”钟少轩无奈道:“只要他不作恶,咱们就管不着人家的钱从哪来,做好我们该做的就行了。”

“哥你又说大道理!”钟无媚一下子捂住耳朵,“我跟不负去东市了。”

当初问起苏绾的名字,她也不知道用这里的话怎么说,就直接用简体写下来了,结果钟无媚这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家伙看了半天,硬生生把“绾”看成了“不负”。

几个女孩子在家里会用竹条编篮子灯笼,凑够了一定数量,就会一起拿去东市上卖给一些商铺,挣点小钱补贴家用。

这里的集市主要有东西两市,西市主要买卖粮食布匹等日常必需品,东市则是木匠铺刀具农具店灯笼铺的聚集地。

她们三个人来到东市,把编好的灯笼交给那灯笼铺的掌柜,拿到了相应的银钱,三个女孩子都很高兴。

钟无媚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荷包,把刚分得的铜钱放进去,在苏绾和江听雨眼前转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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