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邶的老师效率奇高又内卷,期末考完的第三天,各科成绩就汇总了出来。
讲评试卷这一天,江倾阳正好要去参加之前报名的书画比赛。得知此消息的萧一航坐在教室里分外悔恨地狼嚎:“早知道我也报名了!”
“预选赛作品入围了才有参赛资格,你以为是小区居委会诗朗诵,想参加就参加的?”
正在发卷子的徐妍把他的语文答题卡拍在他桌上,“你还是想想等会儿怎么和语文老师狡辩吧萧一航同学,语文倒数第一,你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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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倾阳打车来到比赛地点。
书画比赛全名4C国际艺术大赛,每年由不同的国家和城市承办举行,今年的地点定在伶北市艺术中心。
4C大赛分成年组和青少年组,在国内国际的艺术领域都有一定含金量。加之今年伶北市素质教育大改革,碰上这么个“合拍”的大型国际赛事,自然十分重视。
红地毯从几十米开外的签到处一路铺至礼堂正门,两侧隔离带外乌泱泱密如蚁穴般的人群,还有媒体手中疯狂闪烁着的各种摄像设备。
饶是江倾阳有心理准备,这样的景象也难免让人觉得浮夸。
他笑着摇摇头,签了到,领好比赛挂牌和座位号,便跟着其他参赛选手一道,汇入向前涌动的人流。
为保证比赛公平性,场馆座位分为四列,两列一组画板背靠着背摆放。场地四周的还有一圈座位留给拥有比赛转播权的媒体和记者。
大赛题材主题不限,选手自带绘制工具和材料,限时六小时,完成后由国内外评审团联合打分,现场出成绩。
江倾阳的座位号在第一列最末端的位置。
他把全开素描纸铺开固定在画板上,从画箱中掏出画笔和颜料,拧开水瓶正往笔筒里蓄水时,一段交谈声从他面前的画板背后传来。
“你...你好,你可以借我一根笔吗?我的笔杆折了。”坐在江倾阳对面的男孩正试图向他临侧的男生借一根画笔。
“你有没有搞错?马上比赛了,借你我用什么?”
“对不起...我...算了,对不起...”
然而这一番道歉却换来了眼镜男再次不耐地低吼,他上下扫视了一眼这个黑黄瘦弱的男孩——
枯瘦的身子撑着洗得发白变形的灰色短袖,米色裤脚上有细线缝补的痕迹,脚上的白色帆船鞋已经刷得翻毛,边缘也有即将开裂的迹象。
眼镜男发出一声嗤诮,“穷鬼还学画画?有买颜料的钱,不如去多买俩馒头。”
这世界总有很多莫名其妙的恶意。
当人们面对竞争和比较,感到压力倍增时,往往恶意最大。
想要借笔的男孩没有再说话,他抿紧了唇垂下头,指尖不断抚拭着笔杆断开的截面。
他从西部小城坐火车来到伶北,辗转四十余个小时,在拥挤的硬座车厢中一直小心护着画具,却没料到还是不慎撅断了画笔。
他扯开透明胶带试图缠住断裂的部分,但木柄裂口位置太靠近笔头的受力点,效果并不理想,就在他反复尝试的间隙,他正面的方向传来很轻的一声咳嗽。
男孩慢慢抬头,从画板后看过去,不期然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江倾阳右手夹着画笔,手腕搭住立在腿上的调色板,朝他略略挑了下眉,笑着说:“你怎么不问问我啊?”
男孩略窘,支吾着还未开口,江倾阳已经提起他右脚边的画箱挪到了两人中间,“好啦不逗你了。”
他摁开卡扣,眼神示意画箱,“自便。”
看到男孩手心的画笔大小与自己手里拿的一样,他略一伸臂,把自己手里的这只递过去。
“......那你...你用什么?”男孩略迟疑地接过。
江倾阳躬身从画箱中重新抽出一杆笔,不期然与男孩身侧的眼镜男对视了一眼,他嘴角一扯,笑了一下,
“这么多呢,用哪只不一样?
“差生才担心文具不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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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完的考场座椅尚未完全恢复,学生们总喜欢借着这个机会串位置坐。
徐妍背着书包坐去她菀宝的旁边。
向菀这次的成绩有了很明显的进步,她的文科发挥稳定,理科因着平日江倾阳的讲解和笔记,也有了不小的提高。虽然依旧不能和统招的同学相比,但已是远远甩下其他艺术特长生一大截了。
徐妍简直比她还要激动,一整个上午都在琢磨着要去哪里好好庆祝一下。
向菀温柔地笑:“好呀,那你慢慢想,之前比赛的奖金还没有花完,还可以喊大家一起去吃个饭。”
“吃饭不用。”徐妍笑嘻嘻地摇头,“吃饭会有人请我们去的。”
“嗯?”
“江倾阳呀!他今天去参加的那个比赛,冠军是有奖金的,好像是一万?他回来肯定会带我们去吃饭的!”
向菀讶然,“他去参加比赛了?”
“对啊,你不知道吗?一个什么国际书画比赛,就前段时间文宣部的老师天天在广播里说的那个。”徐妍托着腮,“不过他一向不喜欢抛头露面的,不知道这回是中了什么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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