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满在一阵耳鸣和眩晕中苏醒,只发现自己躺在一口泉水中,全身上下被泉水浸泡其中。
她强撑着起身就见周边闪着点点萤火,仿佛是生命的再续般。
我怎么在这......
她想不起来。
可是脑内闪过片光,她如梦初醒。
——师傅......仙陨了......
她已经许久没叫过他师傅了,因为她想摒弃了曾经的欢乐与美好,就和这个称呼一样永远封存。
可是为什么......
师傅怎么会仙陨,他不是永远的渡仙吗......
她想去找他,可是天下之大,她又该去哪找他......
雁清山!
回雁清山!
那是师傅的家,一定会留有线索的!
可是她身无分文,又是遍体鳞伤,该怎么去。
遍体鳞伤?
她垂下眸,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腿,毫发无损。
奇怪。
雁清山在何处,其实她自己也不甚清楚。
因为往昔每次上下山都有师傅陪伴,是师傅牵着她的手,领着她去往一个新的世界。
而如今,那个他已经再也寻不到了。
萧桑晚随着纳兰走进寺庙,望着那片消失的竹林陷入了沉默。
“竹屋消失了?”纳兰没想到会有这般情况,在夜风中凌乱。
可相比纳兰的凌乱,萧桑晚却迷茫地在空地内打转。
空气中总是飘浮着淡淡的熟悉的气息,可他如何都想不出是何时的记忆。
直到在落叶堆中找到了两支干枯的莲蓬。
一时间莫名的熟悉感贯通天灵,他认出了这份熟悉感是何来。
是那个梦!
是那个梦中的场景!
竹屋,莲蓬,大火。
倏忽这个莲蓬和这座竹屋所保留的记忆一瞬间将萧桑晚包裹其中。
等他睁开眼,他仿佛成了一缕残魂游历于记忆之间。
第一幕是大火。
大火下是一具又一具尸体,而尸山血海中猝然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他随着视角靠近,是一位素衣女子抱着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
第二幕是大旱。
远处的村庄已然了无生气。
干裂的土地上是死亡的庄稼,庄稼倒塌的中间是个破破烂烂的篮子。
而中间乖坐着一个不大的孩子。
第三幕是生机。
孩子长成一个活泼的小女娃在和另一个比她稍长的人比试。
输了却也不服气拉着对方继续打直到赢为止。
第四幕是烟火。
他的第一视角是在下厨,一手藕粉汤格外诱人。
夜里在孩子门前等到她睡熟了才放心离开。
第五幕......
画面一转不再是熟悉的山峰,却是似乎回到了人间。
他和身边的女子走在大街上,直到......
在街边看到一个昏迷的,破烂不堪的孩子。
他看着二人走近,看着二人扶起男孩儿。
熟悉的面容冲进视野!
那是他自己!
画面一暗,回到一间竹屋,就是他印象中的那个竹屋。
视野大亮的瞬间是看到那名女子再次倒在血泊中。
这是他第二次看见她倒在血泊中了,以另一个视角。
他看着“自己”弯下身子,割破手腕,随即......
血汩汩地流了出来,落在女子的伤口上,随即和满地的鲜血混合,一时间刺目无比。
紧接着他就见“自己”弯下身子将女子捞进怀中,安置在她自己房间中。
萧桑晚看不懂但他知晓她的伤应当是为了自己。
画面紧接着变化,拉扯,粉碎,聚合,变成了廊道上的场景。
外头飘着雪,女子裹着偌大的裘衣却似乎还是温暖不了她。
声音断断续续,犹如游丝,却猝然清晰,让他听到了只言片语。
“确定吗?”
女子点点头,长睫上初雪化开,仿佛是落了泪。
“与我漂荡吗?那确实不是个好选择......”
画面再度变为漆黑,萧桑晚宛如一缕幽魂在看着人生前的走马灯,可万万没想到这回忆中会有他的只言片语。
就在他恍惚时,画面再度亮了,可不再是第一视角,而是他以第三视角看着这一切。
他望着二人的背影缓缓移动,直至一道门口。
一个他永远不会忘记的景象。
他们没有回头,他只能听到如游丝的声音。
“却道桑榆晚......好伤感的名字,阿姐绝不是这个意思......”女子望着怀中的男孩儿,抬手轻轻抚摸他的额头。
画面再次割裂,紧接着二人回过头来。
不施粉黛的面容上是依旧的不喜不悲,而她身边是一个不认识的男子。
随后二人穿过他,离开了他的世界。
而他被控制了般只能僵直着身子对着那道门,就像那个被放下的孩子只能面对既定的路途。
一片黑暗里,萧桑晚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