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孩还不知道为何要气愤,已经下意识憋着劲朝着那道模糊的身影啊呜起来,气得小脸都红了起来,但受限于本能,又很快睡过去了。
赵宗实吓了一跳。
他压根没想到小孩还有力气叫唤,一张皱巴巴的小脸上,赵宗实恍惚觉得小孩在愤怒一般,似乎下一刻就会朝着他哭闹起来,赵宗实见过哭闹的小孩,已经做好准备忍耐一番了。好在她很快就安详的睡过去了,一张小脸也舒展开了,这时候的女儿看着又十分乖巧了。
赵宗实打量了好一会,确定自己这个二女儿的确跟别的小娘子有些不同。
高氏白着脸,浑身无力的靠在床上,生产完,婢子们把里外收拾过,高氏喝了碗滋补的汤水,又歇息了一会,总算有了几分力气。
他们夫妇自幼相识,对方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二娘子没出生时十三郎就说过几回,现在见他弯腰看了好一会,高氏有气无力的:“看出什么来了?”
“像你。”赵宗实总结。
高氏的性子就有些不好惹,但前边的长子、次子和长女都像他,做派文静。只有这个刚出生的二娘子看着像娘子的性子。
不过这话赵宗实可不会当着高氏的面说,夫妇之间也是需要一些言语修饰的。
他直起身,几步走到床边,在高氏惨白的脸色看过,抿了抿嘴:“你受苦了。”
高氏轻轻说道:“不苦。”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择的,她与相公成亲四年,拦着不让任何人插足他们夫妻中间,虽然在她头上没有婆母慈姑压着,但为人妻者,当贤良淑德,开枝散叶。
她的做法已让人有些闲言碎语,高氏做不到大度,只得铆足了劲,凡事做到体面仁善,博一个贤惠持家的名声。旁人是家中妾室共同孕育子嗣,她就只有以身孕子,多为相公开枝散叶才能堵住外人的嘴。
赵宗实早就替高氏肚子里的孩子取好了名,按男丁排序。长子仲针,次子仲乱,这一个取名仲霁,希望他如同君子一般霁月无双,现在从儿子变成了女儿,赵宗实跟高氏重新商量起来:“小郎们以仲取名,小娘子们是浅字,娘子觉得该取什么名好?”
高氏跟他都曾养在宫中,一起读过书,也是识文认字的。也是因着这一份自幼的情谊,在对家中的事情上,夫妇一直都是有商有量。
高氏轻轻回道:“相公做主就是。”
高氏的硬气只在防着赵宗实身边的人,对其他事,她一向只听,记在心里,还是让赵宗实拿主意的。
赵宗实想了想,很快定了下来:“大姐儿名宁,二娘子就叫予吧。”
他希望二娘子能人如其名,多添一些柔顺,能中和些。
想到二娘子在娘胎里就喜折腾,出生后嘹亮的哭声和那副要发火的样子,赵宗实又有些不确定了。
都说家宅太平能让人也平心顺气,家中上上下下都是有礼喜静的,二娘子长居于此,性子也能变得跟她大姐一样吧。
谁家小娘子有个贤名,求娶者不知多少。
小孩不过刚出生,当爹的就操碎了一颗心。
高氏见不得赵宗实这般,宽慰他:“相公放心,我也会好好教导二姐的。”
赵宗实本来就身体羸弱,性子敏感,易多想多虑,高氏不想他因为女儿的事伤了神。
高氏在教导后辈很有一手,现在几个儿女跟高氏也很亲近,把次女交给高氏教导,赵宗实是放心的。
他只觉得只要高氏出马,不管二娘子是什么顽皮性子总是能教导回来的,做一个端庄含蓄的淑女。
仿佛放下了一桩心头大事,赵宗实眉眼都舒展开了,朝一旁小床看了眼,郑重说道:“劳烦娘子了。”
高氏最喜欢他这般温情脉脉的时候,心中也高兴起来,朝守着小床的婢子吩咐:“去请谢奶娘来,把二娘子带下去吧。”
贵家小姐们早出生前就寻觅好了乳母婢子,准备好了房间,平时也是乳母和婢子们照料,等主家召时才把小主子带到主子们面前,叫主子们培养情分。
婢子闻言应了声,很快把谢奶娘叫了来。
谢奶娘不过二十来岁,前头才生产不过几月,因着家中贫困,趁着还有奶,这才入了郡王府给新出生的小主子做奶娘。
院中管家早就教过她们规矩,谢奶娘倒是守礼,进门后也不敢乱看,在婢子的指点下熟练的抱起小床中的小主子下去了。
没了女儿在,房中也没了仆从,夫妇说话更亲昵了些。很快,高氏精力不济,赵宗实安顿好人,这才出了门。
郡王府虽主子众多,府中闹哄哄的,但他们这一房却甚是安宁,人口也简单,小郎娘子们不止对高氏这个母亲亲近,对赵宗实这个父亲也很是孺慕,赵宗实本想去看看儿女们,仆从先送了封信来。
信是赵宗实结识的一位赵举人送来的。
赵宗实身份特殊,早年在宫中养过几年,宋朝对宗亲限制严格,不许宗室人员跟朝臣接触,早几年甚至连出门都需要报备,如今虽松了些,允许宗室成员出入,但若要出城、归来都需要朝中特许应允。
而至庆历三年起,宫中再无一位皇子出生,赵宗实这位曾被养在宫中的宗室子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