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山不便进内, 那些护卫也不好进来。”楚旻歪在罗汉床上,疲惫地吩咐蕙香,“你传出去, 就说我的吩咐,叫他们在西角门附近租一套小院子, 且先就近住着。”
“不管下毒之人是谁, 没有这院子内的人接应是成不了事儿的。即便是那几个姨娘,不过是按着规矩白日里要过来伺候罢了,真贴身的活儿她们也碰不到。”
“故此方才正院内伺候的丫鬟媳妇, 不管是不是咱们海州来的,都一并安顿在西角门围房一带,正让程山过去守着。饭食都着人送, 只一样儿,不许他们出府。若是真心为主的,自然知道这时候该避嫌。洗脱了嫌疑,我还有赏钱。”
又道:“这正院内的人是不能用了,全换成我那里的人罢。一会子去了, 叫我身边的妈妈挑五个力壮的婆子来, 丫鬟也要几个——止你跟蕊香怎么也不够。”
“大姐姐陪嫁丫头只有四个, 如今还剩你们两人,跟前儿伺候是不够的。但人也不能多了, 人多事儿就乱。”
蕙香一一应下,“奴婢记下了。”她说着从腰间摸了钥匙出来, 奉给楚旻, “这是正院内院门、角门、正房、并各处厢房围房的钥匙,公主收着,以防出了岔子。”
她便放于桌上, 楚旻点了点,从里头抽出库房的几把来交还给她,“我来是为了大姐姐的安危。你们的内务,我不插手。这库房的钥匙,该交给谁还交给谁去。”
蕙香忙躬身应下,“还是公主周到,是奴婢想岔了。”
楚旻并未说别的,只轻声道:“你自小儿跟大姐姐长起来的,名为主仆情同姊妹,连蕊香也不如你。故此还有一件最要紧的,我只放心你一个去做——连张妈妈也别告诉,却也不是怕她背主,为的是她年纪大了脾气忍不得,漏了风声就不好了。”
“请公主吩咐,奴婢万死不辞。”
“我思来想去,只是不明白,大姐姐的毒是怎么中的呢?是吃食还是用具?用具自然等一会子我的人来了,都换一套,大姐姐也要搬到东花厅内去住。”
“吃食上却要你留神,小厨房内各色杯盏碗筷,这
半个多月食材运送仆婢,卧房内可有什么是大姐姐病了前后新添的,或者别的什么跟早先有些些儿不一样的,你都要一一记下,过来说与我。”
这些事情太杂,全交给蕙香一人不免忙不过来,楚旻想了想,又道:“这样,别的先不管,先把碗筷杯碟、家具用品封存了,我叫人传信给藿香兰香,等不了二三日,她们来了再查。你先留神着有什么跟往常不一样的,咱们悄悄儿来,别打草惊蛇了。”
楚旻思虑得实在周全,蕙香唯有点头应是而已,“公主放心,娘娘这院子里奴婢是揽总儿的,真有什么不同之处,留心去看了,定能发觉。”
“那就好,细心些。”
楚旻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安定公主府里来的人住进了北府正院,四下里围得铁桶一般,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北静郡王为表关心来了几回,都叫楚旻挡在了门外。
如此几日,藿香兰香来了,禀说路上都好,黛玉也快到了。楚旻便悄悄开始了清查,可心却不全在这上头,终究还是挂念着还昏迷着的楚星和还在路上的黛玉。
幸而不枉钟渊冒着被天德帝发觉的风险夤夜出城送来的举荐,魏守仁便是称一句在世华佗也不为过。虽则口内说着总要十天半个月方好,但服药五六日上,楚星便渐渐清醒过来。
初时只是能醒几个时辰,过后精神头便慢慢好转,食水总能多多少少进一些,至第七日上,竟能撑着谈笑会子了。
“魏先生同咱们府上太医斟酌着调配的药膳,这些汤汤水水的,你喝了也不知能不能撑一个半个时辰的。”
楚旻没正形儿地坐在床前的黄花梨圆背交椅上,看着蕙香小心地侍奉汤药,懒懒同楚星笑道:“我可是记着了,早在家里,大姐姐最能吃的,一顿不吃几大碗干饭哪儿饱得了。回回不等饭点儿就先嚷饿了,跑到母妃那里要吃的去,气得母妃拍桌子直嚷说,这家里哪儿是养了一群孩子,竟是一群饿嗝!”
“偏是你这个记得清楚。”楚星精神好了不少,声气虽还虚弱,竟也能笑着回怼几句,“我还记着当日你瘦得什么似的,一阵风儿就吹跑了
。母妃看得严,不许你吃点心,哪回不是我偷着给你藏几颗在袖子里。”
楚旻也笑了,当年她身子太弱,阖府上下都把她看得眼珠子似的,脾胃又弱,除了太医定下的食谱,是不许她多吃一口的。可楚旻那时候才刚穿越,跟死命减肥似的熬了几年,能见着古人这些精致至极的点心,哪儿还忍得住!
“当年你还是那么小小一团,躺在床上轻易动弹不得,就这么眼巴巴地瞧着你,叫人心软得不成。”楚星喟叹一声,看向楚旻的眼中是无限的怀念,自嘲道,“我倒是身子好,等闲几个男人吃不过我,如今竟是颠了个个儿,指着你这个小丫头照顾起我来了。”
楚旻生怕她多思,忙打岔笑道:“行了罢,你要是愿意多吃谁拦着你。等过阵子冬至,我叫人往京城各大酒楼搜寻去,哪儿好吃我叫哪桌儿,保管你撑得捧着肚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