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旻进了城门,程山催马上前道:“公主,我先遣几个人回府,您直往北府去么?”
“不,先去请大夫。”楚旻从怀中掏出那个锦囊,一封褐黄色的信笺露了出来,她抽出信笺,匆匆一览,“郎中家在纸坊,我亲自去请,但保险起见,咱们府上的大夫你也带上。”
程山应了一声,却又道:“属下随您去,府上我叫他们过去就是了。”
“随你。”楚旻随口应了一声,正要把锦囊往袖袋中塞,忽觉手感不对,怎么还是沉甸甸的,她忙抽开系绳,往内一看,“玉玦?”
楚旻忙倒出来一看,里头除了玉玦,却还有一张纸条,上头写着“未成所托,不敢领受”。
“有意思。”楚旻笑了笑,又把玉玦塞了回去,转头跟程山道,“你去了,叫人跟家里传信,就说大姐姐病重,危急得很了。”
程山愣了,犹豫道:“殿下,这……传话回去,岂不让王爷和娘娘白白担忧。无诏,他们却也不能来。”
楚旻冷笑一声,“不必父王亲自来。只是家中孩子受了委屈,难道不给家里去信儿?真自个儿忍着,那才叫人不解呢!”
“父王教我头一条儿,家有靠山,不用的,是傻子!”
程山没话说了,正前头派出去的人过来回话,“公主,前头就是那大夫的家了,路窄,只怕马不好过。”
楚旻依言从马上下来,天阴沉沉的,路上看不真切,程山小心地护持在楚旻左右,时不时还不放心地叮嘱,“公主留神脚下。”
楚旻摆了摆手正想说不碍,程山猛地抬起头来,厉声道:“谁在前头鬼鬼祟祟的!”
前头黑乎乎一个人影吓得一跳,紧着回嘴骂道:“谁又鬼鬼祟祟的了,难不成路是你家修的——”那人说着往这边没好气一抬头,不由愣了,脱口道:“公主?”
楚旻眯着眼一看,也奇了,“赵老六?”
赵老六赶紧提着袍子一溜小跑,顺着墙根儿溜了过来,弓着腰赔笑道:“奴才没眼色,不成想竟是公主来了。”他往自己脸上打了几个嘴巴子,想着也纳闷,不是跟着皇上去秋狝了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却不敢问,只道:“殿下,这边我却很熟,您是来找人?还是办什么事情呢,奴才给您跑腿儿去。”
楚旻本来没想解释的,想了想却又道:“我来找一个郎中,姓魏,字守仁。”
赵老六一拍巴掌,满面笑容,直道:“这不是巧了么!奴才就是来找他的。”
他一壁请楚旻往内走,一壁解释道:“这是奴才家里世交,几辈子的交情了。原散了,来了京里才有的联络。正听见他家儿子在外头吃了酒跟人打了一架,叫皇城司的人拘了去了,为了这事儿家里闹翻了天,要银子保人。”
“可守仁这个人,最仗义疏财的。且给穷人看病,不单要不了几个钱儿,更有搭上去的。这么多年药上实则是入不敷出的。也就指着几亩田地租出去够一家人的嚼谷儿。银子又拿不出,老娘直病得在床上起不来了,守仁是纯孝,也急得不行了。可饶是他医比华佗也没用啊,老人家要孙子!”
“奴才这不是在家里寻摸了些银子,过来给他应应急。可这些只怕也是不够保银的。”
楚旻看了程山一眼。程山会意,低声道:“皇城司正使如今是□□,王爷老手下了,打架不是什么大事,寻常看不见也罢了。他这怕是撞上了,若是咱们要人,□□不会不给这个面子。”
楚旻点点头,“那好。先预备下罢。”
说话间,赵老六在一间双开的黑漆柴门前站定,拍了几下,叫道:“守仁!我来看你来了。”
里头有人声匆匆赶来,却是个小丫头开了门,瞧着眼圈儿还是红彤彤的,过来福身低声道:“赵大伯。”里头魏守仁也过来了,瞧着脸上憔悴不堪,见赵老六来了,勉强笑道:“老六,你来了?”
赵老六忙退开一步,喜气洋洋地道:“守仁,你万想不到,我带了谁来了!”
魏守仁往外看了看,颇有些奇怪,楚旻此时是男装,他又不敢称呼,只得拱了拱手道:“敢问这位小兄弟……”
楚旻拱手回礼,“安定公主楚旻,为家姐病重,特来求医。”
魏守仁脸色大变,抬手就要关门,程山敏捷一步抢上前去,死死拉住了。
“请回去,我不给权贵瞧病!”魏守仁黑着一张脸,瞪了赵老六一眼,“老赵,你不会不知道我的规矩罢。”
赵老六叫苦不迭,赶紧道:“此一时彼一时,公主并不是那样、那样……”他半日想不出合适的话来,急得一跺脚,“总归殿下是个体恤疾苦的好人!还有安定王爷,难道你不曾夸赞过王爷爱民如子,是一股清流?这是王爷的女儿!”
魏守仁脸色并未好转,固执道:“王爷是好官儿,但他的女儿却不一定,若经我之手救了一个贪食民脂民膏的,岂不等同于我害了成千上百的百姓!”
楚旻正要拿钟渊的信出来,就听赵老六那里急了,跺着脚嚷道:“公主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我跟着这么多年的主子,我却还不知道!你、你——旁